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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良鴻三城記

來源:99藝術(shù)網(wǎng)專稿 作者:- 2010-02-03

 

  老于

  去采訪馮良鴻,具體的地方對出租汽車司機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不過司機是個耐心的人:“咱們就慢慢找吧,反正那邊畫畫兒的特別多。”于是順著機場輔路直向東,一路上有不少畫廊的路牌。到東郊的北皋村,車開進了一個大院子,據(jù)說以前是一家汽車俱樂部,一棟棟灰色的,線條簡潔的低矮樓房,看著樸素卻透著驕傲。

 

  見到馮良鴻,馬上明白了為什么人家都叫他“大馮”。身材高大,應(yīng)該是年屆不惑了吧,卻依舊非常挺拔。黑夾克黑布褲,頭剃得光光的,墨一般黑的頭發(fā)茬和連鬢胡,中間是一雙明亮而異常清澈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是個北方漢子,說話卻是上??谝簦岷蛣勇?。

 

  一落座,先就他的籍貫一通審問,可問了半天,還是沒能找出一點北方的基因來。他說大家都認(rèn)為他應(yīng)該是個北方人,可不知為什么就成了南方人。大家還都說他應(yīng)該能演黑幫片,說著,他找出一幅在紐約買的黑眼睛戴上,一下子就和《黑客帝國》里的基努利維斯有幾分相似了。不過在黑眼鏡下一臉溫和的笑意,讓人覺得,即使大馮做了殺手,也是這個殺手不太冷。

 

  馮良鴻的工作室高大寬敞,隨意卻不凌亂,青磚墻涂成灰色,掛著他新畫的畫,布置得和他在紐約畫室有些像。他說這是有利于自己盡快適應(yīng)這個新的環(huán)境,更快地進入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為了讓我們對他和他的畫多一些了解,大馮很友好地給我們準(zhǔn)備了照片和幾本畫冊。照片是在紐約布魯克林他的工作室附近拍的,他站在成片涂鴉的大墻前面,仍然是一副不太冷的殺手模樣,顯得自由輕松。

 

  U.S And US

 

  許多認(rèn)知道馮良鴻的名字,是從陳丹青那里。

 

  馮良鴻和陳丹青、馬可魯三個人在紐約是好朋友,陳丹青曾經(jīng)這樣描述他們的友誼:“可魯、大馮、我,在九十年代是彼此的‘人證’,我們的‘證人’,是紐約。我們?nèi)齻€人在九十年代成為良友,常在彼此的畫室喝酒看畫,高談闊論。早先我們都曾在紐約大街為路人畫像掙錢,像紐約無名畫家那樣,用別種收入供養(yǎng)自己的畫室與畫夢:可魯與大馮的畫室在布魯克林區(qū)河邊,隔岸望見曼哈頓(大馮告訴我,夏天,南美人在他畫室下端的哈德遜河邊捉螃蟹吃),我的畫室在曼哈頓第四十二街。我們從墻邊翻轉(zhuǎn)新畫的濕漉漉的作品給對方看,興奮而寧靜地交談,彼此請教、彼此批評、彼此夸好。我們從未試圖獲取美國主流藝術(shù)的注意,使我們成為好友的原因是:這三個家伙似乎并不操心這類事物,并坦然相信我們是自主而成熟的畫家。”

 

  去年,陳丹青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nèi)齻€人都在北京的郊區(qū)置辦了畫室,他們可以像在布魯克林一樣,再次經(jīng)常聚在一起高談闊論,周圍是他們的新交和舊友,墻上掛著他們的新作和舊作。 2007年4月28日,在北京的TRA畫廊,陳丹青、馬可魯、馮良鴻他們共同舉辦了一個畫展“U.S & US”。昔日三個人在布魯克林的舊作,那天掛在這家由釀酒廠房改建成的畫廊的粉墻上,仍然帶著紐約的塵土和氣味。

 

  這幾年,陳丹青尖銳犀利的言辭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有的媒體甚至稱他為“話題人物”,因此他的所到之處總是圍著一大幫記者。“U.S And US”開幕那天,來了很多捧場的人。人們在看到陳丹青的同時,還注意到了高大挺拔,溫厚謙和,“長得很好看”的馮良鴻。

 

  馮良鴻九十年代初期去了美國。“我在八十年代中期就開始畫抽象畫,”大馮說,“那時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西方人的藝術(shù),他們是在前面領(lǐng)跑的榜樣”??墒堑搅嗣绹笛哿?,原來中國人們在國內(nèi)談?wù)摰母鞣N主義,在這里不過是一些藝術(shù)的現(xiàn)象,而且是過時的現(xiàn)象。“一下子,沒有目標(biāo)了”,他形容那時的狀態(tài)。好在他很幸運,一到紐約就有人找他做版畫,他還可以為別人畫畫肖像,可保生活無虞。于是,在布魯克林的大畫室,大馮站立了十年,隔著窗戶,對面的曼哈頓白天繁忙,夜晚繁華,不過那是別人的生活,與他無干。窗下就是那條寬寬的河,上面有時有船在航行??磯蛄孙L(fēng)景,大馮仍然怡然自得地畫著他的畫。

 

  那時候的馮良鴻 “年輕,開朗、好奇、無拘束、遠(yuǎn)離爭議”,繪畫之于大馮的天性,適可歸結(jié)為一個“玩”字,而紐約畫壇正是花樣百出的游戲場。在那里,種種規(guī)則時常出于反規(guī)則,而繪畫的反規(guī)則在世紀(jì)之交不再嚴(yán)守各種“主義”,而是展開富于知性和感性的游戲,這種游戲性在大馮畫中非常具體:滴彩、潑色、半自動、混濁的平面,丙稀、油彩與蠟的混用、各種符號與符號的消除(譬如,當(dāng)克里斯多·沃爾選擇數(shù)字,大馮則排列整齊的印刷體漢字)……

 

  馮良鴻認(rèn)為,紐約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環(huán)境,使他成長。不過,在紐約十幾年,他從未尋找過畫廊,“從未期待主流的視看與接納,一如鳥的鳴唱從不尋求錄音。”馮良鴻熟悉了紐約,紐約卻不如他熟悉紐約那樣熟悉他。

 

  2007年6月,在“U.S And US”之后,馮良鴻舉辦了他的第一次各人展覽。他的畫仍然有涂鴉,還有潑彩,還可以看到“美國畫家”的影子。但是有幾張畫,他認(rèn)真寫實地描繪了工作室周圍北皋村的田野,在這里紐約完全看不見了,只有那種北京郊區(qū)特有的毫無特色和百無聊賴的單調(diào)。這種單調(diào),不知道為什么,能使人無端地感傷起來,故國平整沉悶的土地上,仿佛被他注入了幾分鄉(xiāng)愁。

 

  上海VS北京

 

  馮良鴻是上海人,八十年代中期到北京中央工藝美院上學(xué),89年畢業(yè)后分到上海華東師大教了一年書,然后就去了美國,2005年,馮良鴻再度回到北京安家。“我其實是個countryman,不知道為什么卻總生活在大城市里面。”

 

  “上海是現(xiàn)在世界上生活最舒服的城市”,馮良鴻這樣評價說。“上海非常安全,東西便宜。上海人守信用,不愛管別人的閑事。”不過他認(rèn)為,上海表面的東西太多,太多新的樓,太多裝飾。這點有點像香港,好像生怕被人看不起,拼命地打扮自己“秀”給別人看。“這方面,紐約就大氣得多。” 馮良鴻說,“紐約很開放, 很自由,有全世界最前沿最豐富的藝術(shù)信息。紐約人自信,不管是黑人還是南美人,從不自卑。紐約沒有上海那么多漂亮的新樓,灰灰的,但是它的內(nèi)涵極其宏大,需要不斷地探索他。紐約不需要打扮自己,它有強大的自信。但是紐約同時也很tough!,在紐約是需要拼搏的。”在紐約的時候,馮良鴻還喜歡攝影。有時看完展覽會,他經(jīng)常坐在路邊臺階上,仰視著拍攝那些匆匆的路人,他們的目光無一例外都是直直地向前看,目標(biāo)明確的樣子。

 

  “而北京,怎么說呢?北京的變化太大了,” 馮良鴻感慨著,“八十年代在北京上大學(xué),大北窯向東就是一條大馬路直達(dá)通縣,兩旁栽的整整齊齊的樹。那時候,學(xué)校所在的光華路就是郊區(qū)了,還可以見到進城的馬車在街上拉白菜?,F(xiàn)在一回來,什么樹都沒了,只有成片的樓。”但是北京仍然深深吸引著他,“北京也是一個非常自信的城市,它有太深的文化和歷史的積淀,有點像一個穿的很破爛的窮人,卻突然會從他的兜里一會兒掏出這個寶貝,一會兒掏出那個寶貝一樣,給你驚喜。”“還有,”馮良鴻的臉上浮起有點頑皮的笑,“北京人有世界上最爽朗的笑聲,他們會在你肩膀上猛拍一下說‘嗨,哥兒們!你這個大傻帽!’然后哈哈大笑。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沒有聽到過這種笑,只有北京。”因為這種快樂的笑聲,馮良鴻最終選擇了北京,他說也許他會一直在這里呆下去了。

 

【編輯: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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