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shù)家陳丹青
陳丹青,畫家,文藝評論家。祖籍廣東臺山,1953年出生于上海。1980年陳丹青以油畫《西藏組畫》一舉成名。著有《荒廢集》、《溫故》、《荒廢集》等,2011年出版《笑談大先生》。
陳丹青并非人們通常所想象的那種平易近人、富有長者之風的“大師”。與他打過交道的人,能從一對鏡片后鋒利的眼神,感受到他“非暴力不合作”的態(tài)度。
然而,正是這種內(nèi)心的鋒利與不妥協(xié),6年前促使他從清華教授的寶座上拂袖而去,把這位50后“憤中”推上了“憤青領袖”的新寶座,成為知識分子明星。
9月12日下午,“理想國”終于迎來了陳丹青的“個人演唱會”。在二樓的一塊獨立區(qū)域,早早地被亢奮的后生們占領了。
他們的偶像沒有讓他們失望。
“創(chuàng)意對我來說,就是一句大話、一句空話、一句廢話。”從第一句話開始,陳丹青就毫無顧忌地拋灑自己的個性。在這個“創(chuàng)意空間”板塊里,陳丹青題目卻是“不要想到創(chuàng)意”。
“前兩年在做老師,我必須填表,表上有一欄說:你的作品的創(chuàng)意是什么?這不扯淡嗎?我是創(chuàng)作者,我怎么可以說我的作品的創(chuàng)意是什么?一個要向上匯報的行政詞語,又要跟藝術(shù)沾邊,這是羞死人。”陳丹青滔滔不絕。
從他的臉上,可以察覺一種宣泄的快感。在這塊小小的空間,許多人一人一個草墊子,把陳丹青四面圍牢,洗耳恭聽,每當陳丹青提出一個問題,齊刷刷地一群人舉手——整個場面被陳丹青輕易地HOLD住了。
現(xiàn)場的聽眾里并沒有陳丹青的同齡人,全是后輩。對此他表示:“我很受寵。其實我不喜歡聽講座,大學里有講座,我去聽一會,難聽的話立馬就走。我對大人的印象不好,你們以后也不要讓小輩討厭。”
100個年輕人能改變兩三個就不錯
記者(簡稱記):這幾天的沙龍,年輕人特別踴躍,你看前排地上都坐滿了,還有人趕了一夜火車過來聽。你怎么看他們的這股子熱情?
陳丹青(簡稱陳):我覺得不要太高估這么一場活動的作用?,F(xiàn)在年輕人想找個討論嚴肅話題的公開場合太難了,他們是無處可去才來這兒的。當然夜總會多的是,娛樂場所多的是,隨便去。
很多大學生,都是趁著中秋節(jié)帶女朋友出來,這里算是感覺有點層次的地方,就是度過一個下午,或是晚上。臺下的后生,不見得就認真聽你說,這個時代,人們的心已經(jīng)散了。我覺得在100個年輕人里面,真正能改變兩三個,就不錯了。
記:我看到你剛才結(jié)束出來后,不少年輕人像追星族一樣拉著你合影簽名,你習慣這種明星式的待遇嗎?
陳:說實話,不喜歡。我這人從來不興合影這套,我跟著吳作人等三位導師學了那么些年,從來沒有和他們合過影。當然出于禮貌,我得滿足人家的請求,再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手機拍照太簡單了。
其實來參加理想國的沙龍,我也是出于禮貌。人家請你來是看得起你,不能拂了主辦方的一片好意。
記:公眾覺得你出鏡率特別高,顯得比較高調(diào)。前幾天你還到東北和廣州出席活動,公開演講。
陳:那真是誤解了。事實上,今年我也就參加理想國這一個沙龍。其它活動,基本上是大學里一些年輕人邀請的。我已經(jīng)刻意減少參加公開活動了。
老百姓覺得我這人上鏡率高,鳳凰衛(wèi)視上老看得見我在那里晃。其實《鏘鏘三人行》請我去香港,一個下午就錄完了,分成七八期節(jié)目播出。你別看竇文濤在節(jié)目開頭說“我們繼續(xù)上周的話題”,其實那“上周”就是10分鐘前的事。不知情的觀眾,還以為我去了七八次香港了呢。
如今中國基本不存在文化沙龍
記:這次的文化沙龍,各位文化名人都聊得很投機,你覺得是不是有圈子化的傾向?
陳:未必吧。你看張鳴,在體制內(nèi)不太能與人相處得好,出來就是很受歡迎的知識分子的樣子,我也是這樣。而且中國幾乎沒有文化沙龍這回事,大家一談開了,就都是國家大事。
記:你如何看待學術(shù)界沙龍在今日中國的地位和作用?
陳:我不看好。當前中國的民間,我沒有見到有什么太成氣候的沙龍,或許那些高端經(jīng)濟論壇可以算。
在我年輕時,三五好友天天在一起聊,也算是沙龍吧!可是,30年后從國外回來,和這幫老哥們重聚,我發(fā)現(xiàn)他們特別喜歡談論政治,不知道為什么。
實際上,上世紀80年代初,官方曾經(jīng)把35歲到45歲的一批老知青,比如李澤厚這些學者,恭恭敬敬地請到人民大會堂,請他們談談改革該怎么改?后來的計劃生育、開放證券市場、人文領域的解禁,都是這么聊出來的。學者們也扮演了政府智囊團的角色,幫著把整個局面穩(wěn)定住,度過了難關。
記:為什么這樣的學術(shù)沙龍后來沒有延續(xù)下來?
陳:后來就是學術(shù)行政化了,也就沒什么沙龍了。學術(shù)界精英也都忙自己的事,忙著賺錢。就說畫家吧,逢年過節(jié),悶在家里拼命畫畫。上門求畫的人有多少啊,都是要拿去送給領導的。
微博上的“陳丹青”,一定不是我
記:你是海歸,你覺得100年前清末民初的留洋熱,與這些年的留洋熱,有什么不同?
陳:100年前的出國留學,都是國家推動、國家出錢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尋找救國之道。而現(xiàn)在不一樣,門檻低得多,只要家里有點錢就能出國,留洋已經(jīng)很稀松平常了,出去也基本上是為了尋找個人出路。
而且,以前出國的基本是理工科的,學習先進科技和組織管理,因為那時國家落后,急于讓自己強壯起來;現(xiàn)在中國牛了,出國不用國家推動了,出去學人文藝術(shù)的有一大把。這是好事。
記:前一陣網(wǎng)上有消息,說你在微博上出驚人之語,要退出中國國籍,不再關心這個國家,不上網(wǎng),不用手機電腦等一切電子產(chǎn)品,不再踏上這片土地。這是真的嗎?
陳:我根本就沒有開微博。你們在微博上看到有“陳丹青”出來說話,那一定不是我。
記:現(xiàn)在看紙質(zhì)書的人越來越少了,你怎么看待微博時代閱讀方式的變化?
陳:我覺得紙質(zhì)書終有一天會被淘汰。但是不用擔心,每一代人里都會有書呆子存在,永遠會有人癡迷于閱讀。閱讀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編輯:陳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