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初(經濟危機時期),大家(包括薩奇)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們找到了好機會,買下了一大批好作品。通過不同渠道收藏藝術品的同時,保持與藝術家們的良好關系也很重要。比如今年我策劃劉小東的威尼斯個展,就是從私交開始談的。(圖:嚴斯·法奧斯寇在他哥本哈根的展覽空間里,他的身后是羅伯特·勞森伯格的作品)。
哥本哈根北部海港,乍看一整片都是工業(yè)廠房。而在集裝箱進出頻繁的海港一側,一幢大貨艙的落地玻璃門內卻是個天花板高達 5.5 米、近 700 平方米的藝術展覽空間。里面的墻上掛著幾幅曾梵志、羅伯特·勞森伯格的畫,地面保留著混凝土原貌。不多的“裝飾品”之一,是接待處的小型雕塑——用黑色大寫字母組成的一句話:“Tired of this global sadistic regime”(厭倦這種全球性的薩德式政權)。這是兩位丹麥藝術家 Santiago Sierra 和 Jens Haaning 針對社會政治、經濟與文化融合現狀所創(chuàng)作的《哥本哈根宣言》。
這個空間的主人嚴斯·法奧斯寇(Jens Faurschou)穿著西裝,聲音嘶啞,雙眼疲憊。他正在策劃籌備 5 月 8 日將于威尼斯開幕的中國藝術家劉小東個展:“因地制宜”,展品是劉小東在青海德令哈時的藏族題材畫作。
嚴斯成長于童話大王安徒生的家鄉(xiāng)、丹麥小鎮(zhèn)歐登斯。小鎮(zhèn)缺少當代藝術的熏陶,嚴斯從小只對本地民間藝術較為熟悉。上學時,嚴斯第一次到丹麥當代藝術重地路易斯安那(Louisiana Museum of Modern Art)參觀時,對著墻上三大幅金、紅、藍色的純色油畫“幾近憤怒”:“這也能稱得上是藝術嗎?”
這次旅行沖擊了嚴斯的審美觀,也成為他個人的轉折點。大學時期,嚴斯開始在丹麥皇家美術館的畫廊里打工,接觸了大量年輕的藝術家,也為嚴斯后來從事了 25 年的畫廊經紀人職業(yè)做了鋪墊。他先后在 1986 年和 2007 年于哥本哈根和北京開辦畫廊。他在北京 798 藝術區(qū)的一千平方米畫廊,取名為“林冠畫廊”。開幕展是勞森伯格的個展,那次是自 1985 年勞森伯格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其在中國的首次個展后的第二次個展。不久,林冠畫廊又策劃了安迪·沃霍爾與畢加索在中國的首次大規(guī)模展覽。
但在 2011 年,嚴斯關掉了畫廊。他決定換一種推廣藝術品的方式:成立非商業(yè)化的私人基金會。到目前為止,嚴斯收藏的藝術品有好幾百種,包括畫作與藝術裝置,基金會在北京和哥本哈根都開有辦事處。而基金會收入的來源,來自嚴斯為一批收藏家當顧問所得。
基金會開幕至今,嚴斯策劃過好幾場在業(yè)界博得好評的當代藝術家個展:包括中國藝術家蔡國強、著名女性藝術家路易斯·布爾喬亞、伊朗藝術家斯瑞·娜斯特(Shirin Neshat)、墨西哥前衛(wèi)藝術家加布里埃爾·奧羅斯科(Gabriel Orozco)以及越南裔丹麥藝術家傅丹。
嚴斯·法奧斯寇收藏的越南裔丹麥藝術家傅丹的作品
嚴斯·法奧斯寇收藏的曾梵志作品
B=《外灘畫報》
J=嚴斯·法奧斯寇(Jens Faurschou)
B:你是如何聯(lián)系上中國藝術家的?
J:2006 年第一次到中國,在深圳、上海和北京,看了不同的藝術空間。當時我對 798 印象最深刻,那里還有很多空出來的廠房空間。我拜訪了岳敏君、張曉剛,還去了草場地見了很多中國藝術家?;貋砗笪乙恢庇浿?798 的氣氛,半年后就開了“林冠畫廊”。
2008 年我收藏了一批蔡國強的作品,也認識了他。2012 年秋天,我們基金會的這個藝術空間開幕,請了蔡國強來,藝術空間就挨著碼頭,他在海邊放了一天空的焰火??粗辗艧熁鸬目刂屏Γ軈柡?。
B:你如何看待中國當代藝術增值于國際藝術市場這一趨勢?
J:中國當代藝術逐步受到全球關注,但本土市場對于藝術家來說尤其重要。比如在丹麥,本土藝術家再怎么有名,市場價值還是跟不上美國藝術家,比如阿斯格尤·恩(Asger Jorn)。幸虧還有人去買丹麥藝術品,包括我自己,但總體來說本土市場還是太小。
B:當畫廊經紀和主持一個基金會,有什么根本區(qū)別?
J:因為基金會是非商業(yè)性質的,現在我要策劃一場展覽,要做個展,或者群展,策劃成什么樣子,不需要考慮商業(yè)利益,因此擁有完全的自由。而當畫廊經紀人的時代,每天一早起來就要考慮如何為我所代理的藝術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B:你一般怎樣獲得藝術藏品?
J:有些從收藏家查爾斯·薩奇那里買過來,尤其是 2009 年初(經濟危機時期),大家(包括薩奇)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們找到了好機會,買下了一大批好作品。通過不同渠道收藏藝術品的同時,保持與藝術家們的良好關系也很重要。比如今年我策劃劉小東的威尼斯個展,就是從私交開始談的。
B:幾天之前,哥本哈根剛遭遇了罕見的槍擊案,受襲擊對象是當時正參加一場藝術研討會的瑞典卡通藝術家 Lars Vilks。你對此有什么看法?
J:這是一場很嚴肅的研討會,我受到了邀請去參加。但后來因為私事缺席了。在丹麥,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很深,發(fā)生這樣的事令人感到后怕。我是絕對支持藝術自由表達的權利的,但人也需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所作所為不該以攻擊與傷害為目的。
自由是相對的。只要是朝著一個對的方向發(fā)展,我們就應該樂觀。比如中國對于污染問題確實有采取行動嘗試去解決問題,比如開始采用電力發(fā)動的車輛,這比我們走得更快。不像美國,本應該采取更多措施,但他們并沒有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