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1日,由廣州市融熙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廣州新電視塔管理有限公司主辦的2015年第一場藝術大講堂在廣州塔五樓珠江廳開講。主講人朱紹良是古代書畫收藏家,曾于2010年被《收藏家》雜志評為全球華人收藏家榜首。在講座中,他結(jié)合今年蘇富比、佳士得等春拍所展現(xiàn)的新訊息,為聽眾分析當下收藏“新常態(tài)”。
馬奈《春天》
王中軍有沒有買錯?
這些年來,中國的大藏家不僅樂于到國際市場上回購中國古代書畫、瓷器、玉器、青銅器等藏品,也漸漸將目光投向了西方藝術。2013年王健林以2800萬美元在紐約佳士得購買畢加索《兩個小孩》、2014年王中軍以6200萬美元在紐約蘇富比購買梵高《雛菊與罌粟花》,都是這方面的代表性實踐。但是,在朱紹良看來,“中國人現(xiàn)在有錢了,也愿意到國外購買藝術品了,可是人家還是覺得我們是‘土豪’。”
在講座開始時,朱紹良就提出了問題——為什么英國人發(fā)財稱之為紳士,美國人發(fā)財稱之為托拉斯,日本人發(fā)財稱之為財閥,唯獨中國人發(fā)財后被叫做土豪?他認為,這與我們在選擇藝術品時所持有的眼光有關。
朱紹良舉《雛菊與罌粟花》為例說:“非??上В@并不是梵高作品中前十位的。王中軍本身是學油畫的,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最崇拜的就是梵高,在一個場合,我當面問他為什么要買這件作品,而不買同一場的馬奈的代表作、在西方出版著錄無數(shù)次的《春天》?他回答我說,‘我買回去馬奈,問一百個人能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名字就不錯,我拿回去梵高,一百個人里面總有一半知道他’。馬奈的《春天》無論是藝術造詣還是在美術史上的價值,都遠遠超過《雛菊與罌粟花》,王中軍做出這樣的選擇,多少是出于擔心拍回到中國后的無奈。”
同樣的情況也發(fā)生在今年3月的佳士得安思遠專場拍賣上。朱紹良認為,雖然安思遠是西方藝術界所公認的獨具眼光和品位的收藏東方藝術的大藏家,但是在這些拍品中,仍然存在個別“高價成交卻物非所值”的現(xiàn)象。例如3月17日晚間拍出的一套四張明代黃花梨圈椅,以968.5萬美元成交,創(chuàng)造了黃花梨家具拍賣世界紀錄,但朱紹良則表示:“我和馬未都先生討論過,它只不過是安思遠把故宮博物院的修復專家請到美國,把它的皮殼包漿做得非常好,968萬買它,真是‘土豪’了一把,這圈椅不過是實用器,不是觀賞器、陳設器、祭器,更不是孤品。它根本不值這個價。隨后在紐約蘇富比上拍的那件明代鄭和書法寫經(jīng)《發(fā)心愿》,同樣是明代的東西,我想有文化的士紳一定會選擇再大一口要寫經(jīng)。”
同樣在安思遠珍藏專場上,有三件銅器的成交也值得作一比較。首場拍賣第一件拍品“西漢鎏金銅坐熊擺件”被英國收藏家以285.3萬美元的價格收入囊中;西藏11/12世紀的銅瑜伽士坐像以486.9萬美元被上海藏家劉益謙拍入,創(chuàng)西藏雕塑拍賣的世界最高紀錄;另一尊尼泊爾13世紀的鎏金銅觀音立像,成交價822.9萬美元,創(chuàng)尼泊爾雕塑拍賣的世界紀錄,據(jù)稱也為中國藏家買入。朱紹良分析說:“三件相比之下,英國人贏了,這件漢代金熊雖然小,但是它包含的文化價值是最高的。買鎏金銅觀音的那位中國藏家輸了,它是尼泊爾的,原因就在這里。”
“藝術品的價值是擱出來的”
在藝術市場上,作品價值與價格不對等的情況時有發(fā)生,在高價購得的藏品有可能并非物有所值的另一面,是“物超所值”的可能性,朱紹良觀察到,今年春拍中表現(xiàn)出“天價成交也許是撿漏”、“藝術珍品可能低價成交”的現(xiàn)象,這說明藏家對一些藝術家和藏品的功課還沒有做足,研究還沒有到位,但同時也就為有準備的人提供了“原始股”。
朱紹良告訴大家,總體來看,今年紐約春拍顯示“中國古代書畫表現(xiàn)靚麗”,對于古代書畫收藏,他認為一定要收宋元書畫,因為在中國書畫造詣方面,確實存在著“今不如昔”的遺憾。“宋代是我們中國繪畫最頂峰的時期,后來的畫家難以企及”。
在講座中,朱紹良始終強調(diào)“藝術品價格的增長會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因此不能像對待股票、基金等投資方式一樣,看到漲價就立刻出售,而要沉得住氣,“藝術品的價值是擱出來的”。另外,收藏應該求“精”而不求“多”,收藏十件一般作品還不如收藏一件精品。
朱紹良提醒藏家
1.從事收藏要具備“三力”即財力、魄力、眼力;
2.做好知識儲備,多參觀博物館及拍賣預展;
3.設計好自己的收藏方向,廣結(jié)藏友;
4.對即將出手購買的藝術品,一定要“做功課”,反復上手檢驗清楚;
5.切記跟風,板塊輪動,長線持有;
6.在經(jīng)濟條件允許下,選擇美術史上記載、著錄的藝術品。
7.收藏的主流方向是名人書畫;皇家及重要文人士紳的藝術品具有社會時尚性;
8.掌握藝術品的未來走向,提早購藏
9.釋出藝術品要有前瞻性、地域性;購藏過程中逐步升級換代,提高自己收藏品位。
專訪
藏家應該如何建立自己的收藏體系
媒體:我們知道你對廣東也是非常熟悉的,那么對廣東收藏家們有怎樣的觀察與建議呢?
朱紹良:廣東這邊我每年都會過來兩三次,廣東的藏家,前些年主要局限于嶺南畫派,后來大家也逐步到國際市場上去買東西,他們現(xiàn)在收的東西,古代書畫、陶瓷、清三代的玉器,也是比較多的。其實廣東在近代史上有很多大藏家,比如十三行潘家的收藏,康有為收藏的永樂大典、梁啟超收藏的顏真卿真跡,都非常有名。近年來,我發(fā)現(xiàn)廣東差不多的收藏家都逐步向書畫界轉(zhuǎn)變。對廣東藏家我想說,如果你具備實力了,收藏還都是地域性的東西,那就太局限了,要把思路打開。另一點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應該把藏品拿出來分享評判、互相交流。
媒體:在收藏界,也有許多人認為進入古代書畫收藏的門檻太高,所以應該從在世畫家的作品收起,慢慢展開收藏領域。理由大概有三點,第一是今人與我們的審美情趣相同,更容易理解作品;第二是藝術家在世或者其子女學生在世,鑒定困難較小;第三是古代作品流傳有限,沒有充分挑選的余地,而近現(xiàn)代或在世藝術家作品豐富,可供優(yōu)中選精。你怎么看待這樣的觀點?
朱紹良: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這確實代表了收藏群體的一個方向,大家都是這么做的,但這種思想恰恰是錯的。正是因為沒有超前意識,沒有走到別人前邊,所以你所收藏的,就只能隨波逐流,追漲殺跌。其實近現(xiàn)代一些畫家,我毫不客氣的說,他們與我們古代的書畫大師的造詣與文化積累相比,都差得太遠。
第二個問題你剛才說到鑒定,其實書畫家在鑒定自己的書畫方面屢屢出現(xiàn)誤區(qū),藝術家不認識自己早年作品的事件發(fā)生過好幾次,畫家子女和學生的判斷也不一定靠譜。畫家有筆會酬答、饋贈之作,不一定都給家屬、學生說。
如果你要涉獵古代書畫收藏,你就要做相應的準備,你不專門下功夫去研究,就永遠不可能去玩。不是說你今天進入買當代、明天買近現(xiàn)代、后天就順理成章能看懂古代,不是這樣的??炊糯鷷嬓枰罅康奈幕e累,還有古漢語知識、對古代書法的識別、古代印章的識別、以及對書畫材料的識別、印泥的辨別、著錄書文本的識別……它是一個綜合的體系,對待古代書畫只有一個態(tài)度,就是要有準備,準備好了你就玩,沒準備好你就不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