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瑪雅博物館外觀（photo by 邱月燁）
位于墨西哥城富人區(qū)Polanco的索瑪雅博物館(Museo Soumaya)，據(jù)說造價超過7000萬美元，它驚人的建筑外形總能讓到來者感嘆，“真不愧是世界首富的博物館”。難以置信的外墻弧度，在陽光下閃著銀光的六邊形拋光鋁板——據(jù)說這是向卡洛斯·斯利姆·埃盧(Carlos Slim Helú)的家族致敬，他有6個孩子——看起來像是巨大銀色蟒蛇的身軀。走進博物館，在純白的巨大弧面墻壁下，奧古斯特·羅丹舉世聞名的雕塑《思考者》靜靜地呆在角落里沉思。
《思考者》在入口處(photo by 邱月燁)
這是一個高明的策展布置，《思考者》的氣場與大幅的空白相得益彰。索瑪雅博物館的首席策展人Hector Palhares在接受《二十一世紀商業(yè)評論》(下稱《21CBR》)專訪時表示，這樣的空間布置是為了讓人們“在看得眼花繚亂之后能夠得到視覺上的休息”。
博物館展覽空間的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
索瑪雅博物館現(xiàn)在有3名策展人，去年成立了新的研究部門，增加了6名研究員，就是這9個人，要負責整理、巡展、策展斯利姆超過65000件的私人收藏。墨西哥電信大亨斯利姆于2010-2013年連續(xù)四年蟬聯(lián)全球首富的桂冠(2014年排名世界第二位)，他旗下的電信企業(yè)幾乎壟斷了墨西哥的通信行業(yè)。雖說斯利姆擁有巨大的財富，但他在生活方面依然比較樸素，而最大的奢侈，就是這個建造于2011年的私人藝術(shù)博物館。博物館隸屬于卡洛斯·斯利姆基金會，承擔著文化傳播的職責。博物館免費向公眾開放，每周大約有七千到一萬名的游客前來參觀，是繼人類歷史博物館之后墨西哥最多游客參觀的博物館。
整理私人收藏并非易事，除了數(shù)量龐大，種類繁多，最主要的問題在于學術(shù)上的梳理——私人收藏往往都是基于藏家的個人喜好。
墨西哥藝術(shù)家Eduardo Catano Wilhelmy的布面油畫《Gracia costena》，1946。?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墨西哥知名畫家及壁畫家魯菲諾·塔馬約壁畫草圖，塔馬約也是拉美拍賣價格最高的藝術(shù)家。?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墨西哥壁畫三杰之一西凱羅斯(David Alfaro Siquieros)的壁畫。?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當我們談論一個收藏家的偏好和品位時，必須意識到?jīng)]有人是天生的收藏家。很多收藏家原本是經(jīng)營其他產(chǎn)業(yè)的成功商人，從而有資本來成為一個藝術(shù)收藏家。此前，有藝術(shù)評論家認為，斯利姆并不懂藝術(shù)收藏，只是一個藝術(shù)投機者。Hector對此不以為然：“不像藝術(shù)家、策展人或者藝術(shù)研究者有專業(yè)的背景，很多收藏家是沒有學術(shù)背景的，所以一開始他們的收藏目標只能跟隨感覺走，包括視覺的和感情上的。與喜好投資房產(chǎn)、車等不同，收藏藝術(shù)需要一定的審美敏感度。對于卡洛斯先生來說，收藏的藝術(shù)品從六十年代開始到現(xiàn)在，時間跨度有50年了。很誠實地說，在一開始，有些收藏是較為隨意的，基于他自己的喜好。然而經(jīng)過時間的積累與專業(yè)團隊的打造，到了今天，可以很自信地說，我們已經(jīng)可以很清晰地梳理卡洛斯先生的藏品了。”
對此，索瑪雅博物館的館長米蘭達也評價道：“斯利姆最初的收藏是漫無目標的，僅僅憑他個人的喜好，從不集中在某個領(lǐng)域。后來發(fā)現(xiàn)墨西哥繪畫大師(如魯菲諾·塔馬約、迪亞哥·里維達等)和羅丹之后，藝術(shù)投資變得集中了。”
放置羅丹、達利等藝術(shù)家雕塑的6層展廳(photo by 邱月燁)
羅丹的雕塑作品《El beso(吻)》，1886。?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羅丹情人卡密爾·克洛岱爾(Camille Claudel)的雕塑作品《El gran vals(華爾茲舞曲)》，1895。在6層展廳，策展人將羅丹與卡密爾互為對方創(chuàng)作的雕塑頭像擺在了一起。?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Antonio Rossetti的《Secret Love》
由于私人藏品的個人化以及隨意性，策展團隊梳理藏品的方式并不能按照傳統(tǒng)藝術(shù)博物館以時間或者藝術(shù)時期等進行分類。在索瑪雅博物館，斯利姆的收藏被分成了16類，包括古典歐洲大師、奧古斯特·羅丹(19至20世紀歐洲雕塑)、印象派與先鋒派、紀伯倫收藏、中美洲藝術(shù)、19世紀墨西哥肖像畫、20世紀墨西哥藝術(shù)、宗教藝術(shù)、16至20世紀錢幣、18至20世紀流行裝飾、攝影、墨西哥商業(yè)印刷藝術(shù)等。從分類的名稱看，就能發(fā)現(xiàn)博物館策展思路的不同之處。
在展品的呈現(xiàn)方面，你也能感受到策展思路的奇妙組合，比如在博物館的六層，在年代上相隔一百年的羅丹與薩爾瓦多·達利的雕塑被相鄰地放置在了一起，組成了新的策展語境。此外，由于展覽不受藏品年代的限制，加上6層的博物館展覽空間在建筑設(shè)計上是呈環(huán)形的，所以參觀者既可以從1樓開始參觀，亦可以從6樓看到1樓。
6層展廳中薩爾瓦多·達利的作品(photo by 邱月燁)
如今，索瑪雅博物館的收藏在規(guī)模與學術(shù)上已積累了相當?shù)纳疃龋热邕@里的羅丹雕塑收藏是法國之外最大的，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羅丹雕塑私人收藏。值得一提的是，斯利姆之所以鐘情于羅丹，也與他的妻子有關(guān)。1999年，斯利姆的妻子、50歲的索瑪雅死于腎衰竭，博物館的命名也是為了紀念她。索瑪雅生前尤其欣賞羅丹的作品，夫婦倆買下的第一件羅丹作品是《破鼻子男人的頭像》。到今天，無論從數(shù)量上還是情感上，羅丹的雕塑仍都占據(jù)著博物館的核心位置。除了羅丹之外，博物館還有非常多歐洲藝術(shù)大師的作品，比如薩爾瓦多·達利、達·芬奇、皮埃爾·雷諾阿等。館長米蘭達估計，斯利姆藏品的總價值超過7億美元，其中最珍貴的應該是達·芬奇的《圣母像》。
雷諾阿未完成的畫作，《Estudios para paisajes y desnudos(風景畫和裸體畫的研究)》，可用以在學術(shù)上研究其繪畫風格與步驟，1900。有人或許詫異，為什么博物館會收藏這樣的畫，但對于索瑪雅來說，與其花幾百萬美金購買一幅墨西哥最知名最受熱捧的女藝術(shù)家弗里達·卡羅(Frida Kahlo)的作品，還不如買更多的羅丹、塞尚或者雷諾阿。這恰恰是收藏深度的體現(xiàn)。?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私人博物館收藏必須規(guī)定好自己的邊界，在新的藝術(shù)品收購上，斯利姆本人以及博物館的目標非常明確，Hector向《21CBR》介紹道，每年博物館平均購入300-400件藝術(shù)品，有些是策展團隊挑選的，有些由斯利姆親自買回。斯利姆也會根據(jù)博物館的收藏體系給出建議，建議或否決某些收購。“每年，基金會對博物館也有相應的資金限額。斯利姆對當代藝術(shù)并不感興趣，比如有人推薦他購買美國當代抽象主義繪畫大師杰克遜·波洛克的畫作，他會說不。因為如果買了波洛克的畫作，就少了一筆投資在羅丹、莫奈或者雷諾阿上的資金了。我們的收藏目標都是按照16個模塊來決定的。斯利姆本人最近買的一件作品，是在美國德克薩斯州拍得的雷諾阿雕塑作品，目前正在6層的展覽空間中展出。
即便事務再繁忙，斯利姆一般每周到博物館來，在這里有自己的辦公室，有時還有親自指導布展，Hector告訴《21CBR》，在博物館與世界首富共同布展已是尋常事。斯利姆把索瑪雅稱為“世界級的博物館”，強調(diào)這是他送給墨西哥城和整個國家的禮物，目的是提高城市的人文水準和國際關(guān)注度。他認為，當你買下一件藝術(shù)藏品，必須展示它，與人分享。他曾經(jīng)提到自己去倫敦溫莎堡的經(jīng)歷：“我記不清那里有多少絕美的畫作，尤其是達·芬奇的作品，但他們從來不公開展示。” 當初他集中收藏歐洲藝術(shù)，動力之一是讓沒有財力去歐洲旅行的墨西哥人能夠欣賞到那些作品。
斯利姆在博物館
50年前，斯利姆送給妻子的第一件禮物是一個狩獵場景的畫作，由此開啟了他的個人藝術(shù)收藏之路。Hector向《21CBR》表示，50年后，“索瑪雅一如既往地‘狩獵著’屬于它的藝術(shù)?？逅瓜壬豢赡苡郎蚁胨芮宄磥聿┪镳^應該以一種怎樣的身份存在——一個永久的墨西哥藝術(shù)機構(gòu)，它是墨西哥藝術(shù)的一部分。博物館的最終目標是能存在于卡洛斯個人以及基金會之外的藝術(shù)平臺，永遠面向大眾，面向未來。”
值得一提的是，索瑪雅博物館還有著大量難得一見的精致象牙雕，中國人見了都會驚嘆不已。?Colección Museo Soumaya, Fundación Carlos Sli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