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黃浦區(qū)陜西南路39弄93號的三層洋房“日月樓”是豐子愷的舊居,4年前被其后代以“民辦公助”的形式免費對外開放,春去秋來吸引了5.4萬多人次慕名參觀,然而本月中旬故居卻突然宣布暫停開放,起因是一樓居民認為每天大量的游客影響了其日常生活。
昨天,豐子愷的外孫,上海豐子愷研究會理事長、豐子愷舊居陳列室主要負責人宋雪君頗為無奈,“豐先生要是還在的話也不會爭論的。”
記者探訪:
法國游客吃了“閉門羹”
軌交1號線陜西南路站站廳,墻上的地圖清楚地標出了“豐子愷舊居”的位置,即使從未去過的游客,按圖索驥,出站只需步行五六分鐘就能找到舊居。
走進“長樂邨”,一股鬧中取靜的歐式氣息撲面而來,門口是1994年發(fā)布的“優(yōu)秀歷史建筑”標志,上面寫著“陜西南路39-45弄,原為凡爾登花園、白費利花園……1925-1929年建造”。93號門口“豐子愷舊居”銘牌顯得斑駁而滄桑,豐子愷先生1954-1975年居住于此,2005年該建筑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
昨天下午,記者來到舊居時,豐子愷舊居陳列室的指示牌已被巨大的白色紙板完全遮住,上面畫了兩只眼睛的圖案,用黑色水筆寫下“注意,居民住宅謝絕參觀,諒解。”這12個大字。指示牌背后,一張白色A4紙上則打印了“本陳列室自即日起暫停開放,敬請諒解”的字樣。門口一個裝滿陳列室資料冊的小鐵盒也已被上鎖,無法打開。
在記者停留的時間內(nèi),有兩名外國游客來到豐子愷舊居,可能是看不懂門口的中文標識,他們徑直走到93號門口,又是按門鈴,又是敲門,始終無人應答。記者上前詢問,方知他們來自法國,來上海之前就聽說這里有很多歐式老洋房,還有一位“藝術大師”的故居,希望能來感受一下藝術氣息,不料卻吃了“閉門羹”。
“雖然豐先生從來沒有去過法國,但是可能因為原先老盧灣是在法租界的關系,來這里參觀的法國游客特別多。我曾經(jīng)想把我的太太變成法國人,可是現(xiàn)在我卻變成了中國人。”一位生活在上海的法國人曾這樣對宋雪君說。這位把自己當上海人的法國人就經(jīng)常來豐子愷舊居參觀,而且他還成了“領路人”,先后帶過二三十批法國友人來此參觀。還有一位英國朋友竟然也先后帶朋友來過20多次,可見豐子愷舊居在國外“朋友圈”中的影響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其實剛開放的時候游客不多的,隨著知名度的提高,特別是去年中央電視臺播放一組用豐先生漫畫制作的公益廣告后,近一年游客多起來了。”宋雪君回憶說。
豐子愷后人:
資金有限只夠買下二三樓
“長樂邨”坐落于陜西南路、長樂路路口,是上海很有名氣的西式洋房小區(qū),然而很多人卻不知道,小區(qū)大門口的“長樂邨”三個字就是豐子愷所題,其舊居“日月樓”就是小區(qū)中一幢西班牙式的三層小樓,門前有一個小花園。
豐子愷一家1954年搬到這里居住,這是他一生中居住最長、也是最后定居的寓所。寓所二樓有陽臺,中間有一個梯形的突口,既有南窗,又有東窗、西南窗,還帶天窗。白天可看日出日落,夜間能觀皓月朗星。當年,豐子愷順口吟出“日月樓中日月長”的對聯(lián)后,國學家馬一浮馬上對了“星河界里星河轉”的下聯(lián),“日月樓”由此得名。后來,這副對聯(lián)被重新掛回到豐子愷用過的書桌旁供游人觀賞。
據(jù)介紹,豐子愷居住在此的21年正是其藝術創(chuàng)作的豐收期。他在此自譯或與愛女豐一吟合譯了《獵人筆記》、《源氏物語》 等外國名著,寫了《西湖春秋》、《回憶李叔同先生》等大量散文、隨筆,還創(chuàng)作了《慶千秋》、《瓜車的今昔》等難以計數(shù)的畫作。但是,這樣一座有著紀念意義的名人故居,因為歷史原因,長期以來如同“72家房客”,三層小樓內(nèi)最多時住了十多戶居民。
出于傳承豐子愷的文化的考慮,豐子愷后代先后出資買下了這棟建筑的二、三樓;文物管理部門聯(lián)系了具有文物保護單位修繕資質(zhì)的一家設計公司免費設計舊居修繕方案,并撥??钣糜谂f居的部分修繕工程。后于2010年起向公眾免費開放。
宋雪君告訴記者:“其實我們原來也想把一樓一起買下來的,但是當時錢確實不夠,沒辦法,就只買了二樓和三樓。”
去年8月,豐子愷舊居還一度發(fā)生了珍貴藏書失竊的事件,隨后市、區(qū)兩級文化管理部門及社會企業(yè)為豐子愷舊居無償安裝了防盜窗、監(jiān)控攝像,升級了安保。一個月后,豐子愷舊居在重新布局后向社會開放,并接受了民間藏書家瞿永發(fā)贈予的17冊珍貴書籍。
一樓住戶:
要求給補貼或置換出去
其實早在9月份,就已經(jīng)發(fā)生一些爭執(zhí)。按照宋雪君的說法,舊居一樓共有三戶住戶,其中一家常年不在,而將一間小屋出租給別人,也就是說實際打交道的是2戶人家。其中一戶在9月份的時候就將大門攔起,不讓游客進入,理由就是影響了其日常起居。
保安告訴記者,舊居一般從早上10點起開放至下午4點半,每天游客少則幾十人,多的話大約有100多人。住在隔壁92號的一對夫妻是借房子的外來務工人員,他們告訴記者,游客一多,上下樓梯動靜確實不小,老房子隔音又差,就連他們都聽得很清楚,“換了我住底樓可能也受不了。”
在記者停留的約一小時內(nèi),記者按門鈴敲門多次,后來又繞到93號的后門,反復拍擊鐵門,均沒有人應答。不過按照其中一位居民昨天上午與電視臺不露面的“隔窗對話”,他的想法是最好能將其置換出去,或者另外給他租個房屋,第三種方案就是給點補貼。但宋雪君回應說,對方“開價比較高,很難達成一致”。
事實上,從10月份起,豐子愷舊居所在的居委會就曾經(jīng)多次對雙方進行過協(xié)調(diào)。黃浦區(qū)文保所相關工作人員昨天也給宋雪君打過電話,希望舊居能夠重新開放,但因費用等問題,雙方始終未能達成一致。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防止游客與居民發(fā)生沖突,舊居陳列室索性暫時不開放了。
[專家建議]
網(wǎng)上預約限時限流
上海有大量的名人故居,由于種種原因往往又是夾雜在居民樓里面,故居的部分仍舊有居民居住。頻繁的游客參觀確實也給一些居民帶來不便,記者過去采訪位于閘北的吳昌碩故居時也曾招到底樓居民的強烈反對,而要整體動遷或者置換難度又很大。
對此,有專家認為,在雙方紛爭暫時很難協(xié)調(diào)清楚的情況下,能否先采取一些折衷的辦法,比如限時限流,或者必須網(wǎng)上預約才能參觀等方法,減少對市民的影響。
市政協(xié)委員鳳懋倫表示,豐子愷的社會影響和專業(yè)造詣有目共睹,有關部門出面尋找合適的地方布展也許是當前最合適的解決方案。“通過社會的幫助和政府的支持,在外面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繼續(xù)展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同時原址繼續(xù)協(xié)調(diào),協(xié)調(diào)好了再回來。”
對此,宋雪君認為,再另置展館的話恐怕價格也不菲,而且也失去了舊居的“原生態(tài)”。不過如果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那也不失為一種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