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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英才水墨胡同的學術價值、人文價值及歷史價值

來源:99藝術網(wǎng)專稿 作者:梁山 2013-04-09

一、學術價值:特殊技法渲染胡同的夢幻意境

彭英才是一位基本功扎實、繪畫才能出眾的畫家。無論是花鳥、人物,還是水墨、水彩,都能用嫻熟的技法,畫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畫作。幾十年下來,他在畫界已經(jīng)小有名氣,可圈子里的人誰也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美術方向定位在“水墨胡同”上。

那些狹窄的胡同,斑駁的墻壁,灰色的磚瓦,破舊的門窗,甚至板車、水桶、蜂窩煤……都進入了他美術作品的畫面。這里沒有盛開的鮮花、沒有可人笑臉,更沒有賞心悅目的色彩。作品展現(xiàn)的是積淀深厚、歷史悠久的民居,如同發(fā)黃的“老照片”,記錄的是即將消逝的市井生活和漸行漸遠的滄桑歲月。

彭英才的水墨胡同作品,沒有絲毫杜撰的成分。他畫的每一條胡同、每一個四合院、每一堵墻、每一扇門、每一磚、每一瓦,都來自現(xiàn)實存在。所以,他拒絕寫意的繪畫手法,而采用“工筆加素描”的技法,為的是“真實再現(xiàn)”老胡同的原始面貌,讓每一幅作品都源于現(xiàn)實生活、源于城市民居發(fā)展的歷史沿革。

怎樣能夠讓水墨胡同作品在源于生活的基礎上又高于生活呢?彭英才采取的是“去今留古” 的方法。即歷史和文化的元素保留下來,現(xiàn)代的元素盡量少入畫。比如,胡同里同時停放著板車和汽車,入畫的肯定是板車,把汽車去掉。這樣,就更增強了胡同的歷史感和滄桑感,降低了當今胡同的現(xiàn)代元素,使胡同文化更加厚重、凝煉。

有些收藏家,青睞彭英才的水墨胡同,花大價錢去收藏,看中的是作品的歷史內(nèi)涵和文化內(nèi)涵;而普通的書畫愛好者,收藏他的作品,看中是老胡同的親切感。通過一幅幅老胡同的畫面,去追憶自己的胡同生活。歷史文化也好,胡同生活也罷,一幅幅并沒有什么色彩的畫面,卻能夠撥動起這么多人的心弦,無疑體現(xiàn)了作品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也使彭英才品嘗到了成功的滋味!

那么,彭英才成功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來自于老胡同的文化內(nèi)涵?還是來自于彭英才的繪畫技法呢?筆者認為,還是繪畫技法的創(chuàng)新起到了主要作用。因為在彭英才之前,挖掘胡同文化的畫家不乏其人。有的背著照相機走遍了北京的每一條胡同,拍攝了數(shù)萬張照片,出版了關于胡同的專著;有的用速寫的方法,去表現(xiàn)老胡同;有的用寫意的方法表現(xiàn)老胡同的畫面;也有的用水粉的技法,畫出彩色的胡同。但,成功的范例卻鳳毛麟角。

究其原因,并非胡同文化不夠厚重,還是在表現(xiàn)胡同的技法上出了問題。比如,攝影中的胡同畫面,只源于生活,卻不能高于生活。在拍攝老胡同的場景時,那些汽車、空調(diào)、電線桿等現(xiàn)代元素很難繞過去;而速寫的方法過于簡單,只有線條,沒有畫面感,很難打動人;用寫意的方法描寫胡同,抒發(fā)的是個人的“胸中意氣”,能感動自己,卻很難感動別人;帶彩色的那些技法,優(yōu)點是能表現(xiàn)出胡同當今的現(xiàn)實,缺點是很難表現(xiàn)出老胡同的歷史滄桑感。

而彭英才“水墨加素描”的技法,很好的克服了以上各種技法表現(xiàn)胡同的缺陷。能夠做到既忠實于老胡同的現(xiàn)實存在,又增厚了老胡同的歷史與滄桑的兩個層面。因此,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水墨加素描”的技法,是表現(xiàn)老胡同的最佳載體。也許是出于這一點,彭英才的水墨胡同作品,才引起了著名寫意花鳥畫家、慈善家吳東魁先生的高度贊賞,免費為彭英才在東魁藝術館舉辦了個人畫展,并揮毫潑墨為彭英才題詞:“書寫京城胡同第一筆”。

二、人文價值:維美畫面中的胡同記憶

1960年10月,彭英才出生在北京一條普通的胡同里。他在胡同里出生,在胡同里成長,在胡同里生活了40年。直到胡同拆遷,搬進樓房,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魂牽夢繞的胡同。

在彭英才兒時的記憶中,童年的胡同生活是美好的。那狹長斑駁的胡同,方方整整的四合院,才是最宜居、最融洽的生活場所。四合院里,幾個不同的家庭,擠在一個不大的小空間里,雖略顯局促,卻融洽得跟一家人似的。無論大情小事兒,鄰居都會伸手幫忙。出門可以放心地把鑰匙交到鄰居的手里,請鄰居打理家里的事情;家長上晚班,孩子可以到鄰居家里去寫作業(yè);下雨了,你在院子里晾曬的被褥和衣服,不用著急,等你回來的時候,鄰居早就幫你收到屋里去了……

只要不是冬天,每到傍晚,四合院里的鄰居們都各自搬出一個小飯桌,把家庭的晚餐變成了鄰居間的“聚餐”,一邊聊著家常,一邊吃飯,那其樂融融的場景,別提多溫馨了......

還記得四合院里那棵高大的桑樹,每到夏天,紫紅色的桑椹掛滿枝頭,院子里的孩子們用竹竿打落一地,躲到屋里等著灰喜鵲飛來撿食。不一會兒,滿院子落滿了一片灰喜鵲,嘰嘰喳喳的“集體聚餐”,頓時給寧靜的四合院平添了幾分喜氣。

那時,院子里的孩子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夢想,就是能坐一回飛機就好了??赡莻€年代,坐飛機幾乎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奢望。于是,每到刮大風的時候,彭英才就招呼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爬到大桑樹上,隨著樹枝隨風搖擺,去分享“坐飛機”的感覺。

從兒童時代開始,彭英才就是四合院里的“小畫家”了。那時候,自行車是家里的“三大件”之一,人們愛護有加,往往都在車座上罩一個座套。其實就是一塊三角形的布,再砸上一個“濤子邊”。彭英才把鄰居的家自行車的座套要過來,用粉筆在上面畫上一朵小花,讓大人們用縫紉機砸出彩色的線條,座套就變成了帶花兒的座套——這就是彭英才最早的美術作品。

上小學的時候,彭英才在班里美術課成績是最好的,每次畫畫兒都是滿分5分,很快就成為了班里板報組的成員。有一次,美術老師臨摹了兩張李可染的山水畫兒在班里展示,少年彭英才覺得老師畫得特別好,居然下課到辦公室去找美術老師,要求單獨輔導。老師居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利用課余時間,每天對他進行美術輔導,使他的畫兒有了更大的進步……

雖然畢業(yè)以后,彭英才先后做過車工、銑工、保衛(wèi)干事,其間還當了幾年兵,后來又娶妻生子。但他在任何時候,從來沒有放下過自己手中的畫筆。工作之余的所有時間,都在不停的寫生、作畫,非常用功,也非??炭?。

一次偶然的機會,彭英才認識了著名畫家黃鈞的學生寇振,在寇振的指導下開始苦練“十八描”,使繪畫的線條有了一個飛躍的進步。后來,在寇振的引薦下,彭英才成為了黃鈞的學生,拜他為師,開始正規(guī)的學習繪畫。在黃鈞老師的指點下,苦學工筆仕女和工筆花鳥。此時,彭英才的繪畫進入了快速發(fā)展時期,提高得很快。

隨著繪畫水平的不斷提高,彭英才更加熱愛繪畫,把它當作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有更多的時間作畫,他毅然決然的辭去了正式工作,步入了職業(yè)畫家的行列。開始賣畫為生,用自己的作品養(yǎng)活自己,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2003年,彭英才居住了40年的胡同開始拆遷,“大雜院”里幾代人居住在一起的老鄰居們揮淚惜別,紛紛搬上了樓房。住樓房的優(yōu)越性自不必說,居住的條件確實好了許多,寬敞了、明亮了、干凈了,夏天不熱了,冬天不冷了,再也不用冒著嚴寒在公共衛(wèi)生間如廁了。居住環(huán)境好了,可人文環(huán)境卻從天上掉到了地上。上了樓房,再也沒有胡同里老鄰居之間的和諧相處了。隔絕的空間,使樓上鄰居之間,缺少關心,甚至互不相識。

從胡同里的親切熱鬧,到樓房里的隔絕冷漠,彭英才感到不習慣,感到?jīng)]有人情味兒,感到?jīng)]有安全感。他真的有些懷舊,有些留戀胡同四合院的生活。他拿起畫筆,憑著自己40年的記憶,把原來的家——胡同里的老屋用水墨的形式畫了出來,用以宣泄自己懷舊的心情。

這種懷舊的味道,首先被家人接受了??粗衔莸呐f貌,家人產(chǎn)生了共鳴,產(chǎn)生了親切感。彭英才把這張畫拿給一些畫家朋友看,朋友覺得“很有味道,應該多做一些”。他聽從了朋友的建議,開始在京城的胡同里穿梭,尋找素材,寫生創(chuàng)作。經(jīng)過8年的努力,創(chuàng)作出一大批“水墨胡同”原創(chuàng)作品,而且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水墨胡同”風格。

2012年9月,彭英才在東魁藝術館舉辦了自己的“水墨胡同”作品個展,取得了巨大成功。懷舊的風格,引發(fā)了懷舊的“共振”。正如著名京劇藝術家袁世海的侄子袁寶鈞先生所感慨的那樣:“看到這些水墨胡同作品,使我回憶起當年的胡同生活”。京城里那些有過胡同生活經(jīng)歷的收藏家們聞訊而來,向彭英才求畫兒,說:“這才是值得收藏的好東西”。

三、歷史價值:寫實風格留下胡同的真實史料

作為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彭英才不但了解北京的歷史,更親身經(jīng)歷著北京的現(xiàn)實。他有一個最大的感受,就是北京發(fā)展得太快了。他有一個最大的心痛,就是伴隨著北京的發(fā)展,胡同消失得更快!

大家都知道,北京是八朝古都,三朝國都。公元1264年,蒙古人忽必烈遷都“燕京”,改國號為元,開建“元大都”。為了聚攏“人氣兒”,吸引和鼓勵內(nèi)遷,規(guī)定:凡是遷入城內(nèi)的德高望重者(不只蒙古人,還有漢族人),不但賜給宅基地,還獎勵一個八畝的可以安置馬匹的大院子,用房子把院子圍起來,這就是北京四合院的雛形。仿照這個貴族四合院雛形,百姓的小型四合院也逐漸成長起來。除了寬敞街道之外,也出現(xiàn)了穿行于四合院之間的“小道”,也就是“胡同”。從1267年元代胡同出現(xiàn),至今胡同的歷史已有700多年。

當年元大都初建,北京的胡同只有29條;到了明代,內(nèi)城有胡同900多條,外城300多條;到了清代,內(nèi)城有胡同1200多條,外城600多條;到了解放前夕的1946年,北京胡同達到了高峰:3065條。在彭英才的記憶里,一直到改革開放前,北京的胡同規(guī)模基本還算比較穩(wěn)定的。

改革開放以后,北京的城市建設進入快速的發(fā)展時期,樓房在北京城里如雨后春筍般地冒了出來。隨著拆平房、蓋樓房的節(jié)奏加快,彭英才眼前那些一條條承載著自己美好記憶、承載著古都700年歷史文化的老胡同,正在以空前的速度逐漸消失。

只有在這個時候,彭英才真正能夠理解到50年代,著名建筑設計大師梁思成頓足捶胸的哭聲了。那時候,北京每拆掉一座城門樓子,梁思成都要到周恩來總理面前痛哭一場,他是在為那些充滿歷史文化的精美建筑的滅失而痛心疾首??墒?,梁思成是無奈的,他的痛哭,并沒有阻擋住什么,該消失的照樣消失!
彭英才更無奈,他知道自己的憂慮和痛苦于事無補。但是,他不甘心這些歷史的遺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悄然離去,他要做些事情,他要有所作為。他手里只有畫筆,他要和時間賽跑,要與推土機搶時間,要用自己的繪畫留住那些老胡同最后的“背影”。

他不辭辛苦、走街串巷,去尋找胡同里每一個美好的畫面。他的足跡不但遍布京城,還走訪了河北蔚縣的明代民居、陜西韓城的宋代民居。用自己的畫筆把這些老胡同里珍貴的畫面記錄下來,再現(xiàn)在自己的畫作里。即便這些胡同消失了,起碼還有一些影像,起碼還能看到它存在時的樣子,還有那些歷史的追憶。

就在彭英才苦苦留住胡同里美好瞬間的時候,有些美好的東西同步消失了。比如,他畫過的一幅作品《百花深處》,畫的是護國寺的大殿外景??墒?,當他再次走訪到這里的時候,護國寺大殿已經(jīng)在一次火災中付之一炬,永遠在京城的胡同里消失了。現(xiàn)在,他只能通過《百花深處》這幅畫作,去重溫護國寺大殿的“真容”了。

這件事讓彭英才很糾結,他甚至不敢再去回訪他曾經(jīng)走訪過的胡同,因為他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他畫過的胡同繼續(xù)消失下去,讓他的水墨胡同作品真正成為了“最后的影像”。他甚至在冥冥之中能夠感覺到:這些事情還會不斷發(fā)生,他的水墨胡同作品也許最終會變成他永遠的痛苦的記憶。

2012年10月22日寫于北京歡樂谷
 

【編輯:徐瀹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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