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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簽式書畫有今天沒明天(圖)

來源: 大洋網-廣州日報 2014-11-09

傅抱石 《二湘圖》
 
近日,有藝術評論家指出,當下美術界創(chuàng)作的標簽化傾向熾烈。“如畫人物,你將腦袋畫成沒有額頭的,我畫的都是鼻孔朝天的;畫山水,你來個無勾無皴、一路染到底,我來個鈍筆圓點、凡線皆似蚯蚓……”那么,標簽化書畫的藝術價值與美術意義到底如何?導致藝術創(chuàng)作標簽化的原因有哪些?且看專家們的界定和論辯。
 
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 張江舟——
 
標簽化是為迎合市場刻意為之
 
什么樣的作品體現風格類型,什么樣的作品屬于標簽化,這兩者之間有著嚴格的學術界定。簡言之,風格類型是一個畫家成熟的標志,而標簽化往往是為了迎合市場刻意為之。
 
一位畫家,一旦他的審美感覺、審美追求達到一定的高度,通常會形成審美的一貫性,畫風也會趨于穩(wěn)定,由此形成比較鮮明的個人風格,觀眾一眼就能辨認出他的作品。這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和畫家的個性特征、文化積累及人生閱歷緊密相關。只有畫家的個人修養(yǎng)達到某種高度后,才會形成自己非常突出的個人風格,代表了他的基本審美追求和判斷。歷史上的大畫家皆如此,無論是齊白石、傅抱石、徐悲鴻等,都有自己典型的藝術風格。假如一位畫家作品面貌變化多端、忽左忽右,這說明該畫家還沒形成自己的審美判斷,還在尋找自己的風格。如果一個畫家一輩子畫不出自己的面貌,就不可能成為大家了。
 
所謂的標簽化,則是這樣一種情況:作品呈現的面貌未必是畫家長期積累、修為所形成的主動性審美追求,而僅僅是為了引發(fā)人們的關注度而制造的一種奇怪的、貌似個性的畫面特征,甚至走向了“怪力亂神”,以為這樣就能增加自己的辨識度。這恐怕和當前整個藝術品市場的繁榮有關,很多畫家都想分一杯羹,唯恐別人不認識自己,因此有意識地弄一張標簽化的面孔,以迎合市場。
 
除此之外,美術界有一些相對年輕的作者,由于天分比較高,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個人風格,這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標簽化,但此后他的創(chuàng)作便固化了,十年、二十年都一成不變或者不敢改變,這也是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因為人的審美傾向會隨著個人閱歷的增長、修養(yǎng)的加深,不斷進行調整,一個成熟的畫家,其作品風格往往會隨著年齡的變化有一個演變的過程。假如一位畫家的風格早早定型固化,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畫家的天分不夠,后勁不足,因此停滯不前;二是畫家的這種風格類型被市場接受、被學術界認可,從此他不敢再變了,怕市場翻臉不認人,作品價格下跌,因此只能不停地重復自己。而后一種因素的干擾,恐怕是最主要的。
 
我一直認為,市場是把雙刃劍,雖然藝術品市場的介入,推動了創(chuàng)作的繁榮,但也讓一些缺乏定力的畫家養(yǎng)成了惰性,甚至“一心一意”迎合市場。而標簽化是比風格固化更為直接的迎合方式,必須加以警惕。
 
廣州美術學院教授、“卡通一代”創(chuàng)始人
 
黃一瀚——
 
一部世界美術史就是標簽史
 
在我看來,標簽化是一個很中性的詞匯,每一位畫家都應該尋找自己個性化的標簽,這是最起碼的要求。沒有標簽,難成一格,難稱藝術。譬如“卡通一代”,就是我的標簽。允許畫家“貼標簽”,這實在也是歷史的進步,惟其如此,才能避免藝術上的千人一面。至于標簽的高低,能否為歷史所承認,美術史學家們才是仲裁者,他們才應該去探究。畫家只要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表達、去創(chuàng)造就可以了。
 
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大家都在比誰畫得準、畫得像。比來比去,就是寫實一條路子、一個模樣。到了今天,畫家們可以放開地比誰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風格、樹立了自我的標簽,這絕對是好事情。
 
我現在的學生們,從入學第一天就明白一個道理——必須尋找到自己的“標簽”,而且越早開始越好,不能說50歲以后再去尋找,那時候可能已經被時代拋下不知多少公里了,再怎么拔足狂奔恐怕也難以追上。今天,我們時代的號角是要彰顯個性,表現自我,畫家想跟隨這個時代,自然要早早地給自己“貼標簽”。何況,藝術是天才的產物,如果一個畫家很早就發(fā)現了自己的天才,擁有了自己的“標簽”,對整個藝術界而言,不正是多了一朵爭奇斗艷的鮮花?張愛玲早就說過:“成名要趁早。”最近大熱的蕭紅,只活了31歲,可是她的小說就是很靈動、很特別,那便是她的標簽,是其天分的自然流淌,誰也不能輕易學到。
 
評論家書寫美術史時,最主要就是尋找畫家的標簽,比如古典主義印象派、后印象派、超現實主義、波普藝術等等,一部美術史就是標簽史。當然,不是哪位畫家想貼標簽就能成功的,有大標簽、小標簽之分,大的要有充分的能量去反映社會史和美術史的大動脈,小的標簽則只能小小意思罷了,標簽還有真標簽、假標簽,真的要有觀念切入點和藝術語言的發(fā)現、創(chuàng)造和重構,假的就是毫無創(chuàng)造地拿一些古人的畫和現成的畫來拼湊模仿,但這只有懂藝術的人方才明白。
 
所以,藝術家有意識地尋找自己的標簽,其實就是發(fā)現自己天賦的過程。哪怕大浪淘沙,最后能經得住時間淘汰的不多,但正是有了這樣的潮流,才可能出現真正的波峰——大師將在這些風格各異的畫家中間產生。至于歷史最后選擇了誰,其實跟畫家本人已經關系不大了。
 
著名收藏家 郭慶祥——
 
標簽越醒目離藝術本源越遠
 
“標簽化”意指藝術表現上的程式化、標準化的“生產”,甚至是相同題材、相同內容的無限重復,而個人風格絕非如此。吳冠中曾說過,個人風格就像自己身后的影子,自己是看不到的,但它永遠跟著你。
 
我們都知道,現在國畫界的一些山水畫,一張畫與另一張畫的區(qū)別就是山頭、樹木或溪水等挪動了位置,而造型和表現手法都是程式化的組裝;一些人物畫則是同類題材的不斷重復,像“老子出關”的畫面,永遠是一個老頭、一個童孩和一頭牛;“鐘馗像”永遠是黑須紅袍加佩劍。人物造型、動作、姿勢數千張甚至上萬張都雷同。這類作品就是標簽化制作的典型,如同機械化生產,有的更是流水作業(yè)。
 
是什么導致藝術創(chuàng)作標簽化愈演愈烈?我想原因有二:
 
一是對中國畫創(chuàng)作和傳統(tǒng)繼承的誤讀,有的畫家把個人風格當成了“商標設計”,一輩子就重復這樣的表現樣式,這其實不是藝術創(chuàng)作,僅僅是一名熟練工而已。機械化的反復不僅消滅了藝術上的創(chuàng)新,更談不上傾注了藝術家的感情。有的人把中國畫的程式表現等同于傳統(tǒng)戲曲的程式化表演,這是一種大大的誤讀,與現代文化精神和藝術發(fā)展格格不入;
 
二是作品被市場和金錢所綁架。當一種藝術表現方式受到先期市場認可后,因為作品好賣就被無限復制,從而形成了自己的標簽樣式。因為,藝術創(chuàng)新就意味著市場風險,而保持原來的標簽就可“一勞永逸”,不斷在市場中撈金。
 
因此,標簽化的作品,其實只是商業(yè)產品,而非真正的藝術創(chuàng)造。當千百件繪畫作品如同一件作品時,它們憑什么可以稱之為藝術品?我們又憑什么用買藝術品的高價格去買這些標簽化的產品?
 
作為藝術品收藏者和鑒賞者,我們要清醒地意識到,標簽越醒目,離藝術本源越遠;風格越強烈,越接近藝術本真。只有技術鋪陳,沒有靈趣忽現,就不可能造就優(yōu)秀的藝術作品。標簽類作品的泛濫,意味著這些作品已經走進了死胡同,有今天沒明天。標簽式的國畫創(chuàng)作,也難以在國際上獲得影響。
 
藝術評論家、畫家 梁江——
 
反復強調標簽的畫家是忽悠
 
畫家的風格化、符號化表達如果是在藝術的本體邏輯里進行的,應該得到鼓勵和張揚,如果變成外加的標簽,那就只是一種市場營銷的策略,一種忽悠的工具,觀眾和藏家都要當心了。
 
畫家追求個性風格,是必然和必須的;否則,作品沒有創(chuàng)造力,毫無新意可言,是不可能在藝術史上立足的。但畫家追求個人風格,就牽涉到了一個藝術的符號化問題。一些藝術家為了提煉自己的形式語言,彰顯自己的藝術風格,在某些方面有所強化,譬如岳敏君作品中的大頭,就是符號化的表達。符號化如果用得適度、合理,自然是藝術創(chuàng)造的一種方式,但如果符號變成了一種標簽,就有害無益了。
 
所謂標簽,是指作品中那些外加的,并非從藝術本體中生長出來的特征。由于這個時代強調個性,一些畫家為了營銷、忽悠,就通過某種與眾不同的表達,來強調個性,凸顯自己,以求名利雙收。其實,他的作品中,既沒有真正的藝術風格,更談不上真正的符號。這當中的界限該如何劃分,無疑必須從藝術作品出發(fā),從畫家的創(chuàng)造力出發(fā)。
 
畫家個性風格的形成,其實很復雜,是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各種狀況可能都是促使他的創(chuàng)作風格變異、變革的機遇。藝術創(chuàng)造也一樣,很多時候是眾里尋她千百度,什么也沒有,直到驀然回首,才忽然頓悟。因此,辨識一位畫家的作品是否有獨特的風格,是否有創(chuàng)造性,要對藝術史很熟悉,要對畫家的個人情懷、所受的教育有深入了解,要將畫家放置到他的時代和人生際遇中去進行綜合考量,才能有所判斷。
 
事實上,能夠獲得理論界認可、經得起歷史的檢驗、具有真正個性風格的畫家,是很少的;創(chuàng)造了嶄新符號、在藝術史上形成了某種突破性語言的畫家,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在當下整個社會都比較功利化、真正純粹的藝術家越來越少的情況下,我們千萬不能被蒙蔽,以為一個藝術家不停地重復某種畫面,強化某種樣式,就是風格和符號。很多時候,那不過是營銷策略,以此掩蓋自己創(chuàng)作上的貧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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