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老師不錯，上課，吃喝，行走，日日夜夜。
為什么？想來想去，總是擺不脫“困惑”，
為什么會活著？我不知道。
我不太相信明天。
昨天飛速發(fā)展，今天爆炸式地前進。
科技造福人類，世界不斷進步？那么為什么還會有一戰(zhàn)和二戰(zhàn)？
人性中帶有無法克服的缺陷。
也許明天不會再到來，那還是享受當下吧。
我不愛這個世界，不愛周圍的一切，一切都陌生，遙遠。
藝術，就像一顆子彈，瞄準心臟，然后，毫不猶豫。
1，中國當代藝術需要怎樣一種轉變？（谷泉）
谷泉的這個問題和徐赫的一個問題（2，中國當代藝術界時下有沒有緊迫性的問題，如果有，是什么？）在我看來有相當?shù)囊恢滦?，也最復雜，我放在一起來回答。
中國當代藝術目前大致呈現(xiàn)出兩種狀況：
一部分是消費文化（商業(yè)藝術）：精致、好看、新奇、討巧，多數(shù)藝術家都屬于這種狀況。這當然沒有錯，藝術家需要謀生，藝術家喜歡什么樣的審美，做什么都是對的，這是個人的選擇和權利。全球化帶來了消費社會，藝術成為娛樂也無可指責。但是我個人認為，這部分中國藝術家對時代缺乏更為關鍵的判斷和認知，更多的傾向于個人的趣味和行為，在文化上的作用和價值不大。
另一部中國當代藝術分趨向于批判性，但是這一部分破壞性的成分多，而建構性的東西少。破壞重要，但建構更重要。我指的建構性的東西是指中國在轉型過程中所需要的一套現(xiàn)代文化的基本結構（包括價值和語言）。
中國經濟學家張維迎說過，今天99%的中國人不把自己當人看，有理性、能思考、有自由意志的人（還不是一個“現(xiàn)代人”）。經濟上中國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變化著，文化上多數(shù)人仍然停留在過去（農業(yè)文明）的思維方式中。“理性”是現(xiàn)代文化與價值的核心，大部分中國人在文化觀念上距離世界仍有相當大的距離。這種結構性的缺失使得中國和成熟的現(xiàn)代國家相比，未來呈現(xiàn)出更多的不確定性。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消費文化逐漸取得全球性的影響。但西方國家在消費文化之前已經建立了完整的現(xiàn)代文化的結構（價值和語言），而中國卻缺失這一結構，卻同樣呈現(xiàn)出消費文化的特征（娛樂至死）。這種“結構性的缺失”是中國當代藝術最為緊迫性的問題。
中國當代藝術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的影響，但在“反結構”之前要先建立結構；在“反體系”之前要先建立體系；在“反理性”之前要先建立理性；在“反語言”之前要先建立現(xiàn)代語言；在“反價值”之前要先建立現(xiàn)代價值。
沒有建立現(xiàn)代理性、結構、體系、語言、價值之前，盲目的追求娛樂化和消費文化會帶來更大的破壞性。
因此，當代藝術不只是討好大眾，不是一味的制造新奇、精致、有趣和取悅大眾，而是應該引導人們對自我的審視、反思和改變。
所以，對于中國當代藝術需要的轉變和緊迫性的問題，我的回答是：
對中國而言，在盡情取樂之前，先建造結構吧！
3，怎樣認識中國傳統(tǒng)藝術與西方現(xiàn)代藝術，同我們的關系？（谷泉）
全球化的時代，所有的國家都在向一個方向（現(xiàn)代）轉變。
傳統(tǒng)回不去了，只能站在現(xiàn)代性的立場上重新審視傳統(tǒng)和過去。
對于傳統(tǒng)，沒有徹底的批判，就不會有真正的理解。
4，你的創(chuàng)作和中國當代社會的關系何在？（谷泉）
中國在急速的轉變，但現(xiàn)代價值并未形成。
藝術應該是冷峻和尖銳的。
5，在消費文化的時代，你做藝術時生命的強烈沖動是否消失了？（李颯）
失去生命強烈的沖動，藝術就只是取樂的玩具。
6，你的作品光滑么？（李颯）
我討厭一切“光滑”的藝術。
7，你的作品如何開始？（馬軻）
欲望和沖動。
8，你的作品如何展開？（馬軻）
掙扎和沖突
9，你的作品如何結束？（馬軻）
刺穿自己。
10，在日益全球化的浪潮里，藝術形式會越來越趨于一致嗎？（徐赫）
全球化的時代，不同國家藝術家的作品放在一起，就不存在其它的標準，這一點無可回避。
形式會越來越相似，但表達仍然可以不同，尋找自己、文化認同仍然是重要的。
11，有沒有保持區(qū)域性文化價值的必要性？（徐赫）
歷史上中國一直是一個“地域性”的文化。在今天全球化的時代，中國實際上是混雜性的文化。
中國向現(xiàn)代的轉變是必須的，也極為艱難，地域性的文化價值繼續(xù)存在，但不應該成為向現(xiàn)代轉變的阻礙。
12，各種情緒、感受、乃至欲望在你的創(chuàng)作中是怎樣的狀態(tài)？你如何安置它們？（朱賢巍）
無欲不真，沒有欲望的人活著是不真實的。沒有強烈欲望的人也成為不了強大的藝術家，藝術就是穿透欲望。
任由欲望、情緒、感受驅使自己，但最后總有什么會把它拉回來。
13，繪畫應該承擔批判與反抗的角色么？如果是的話，為什么？以何種方式？（朱賢巍）
應該。
我不相信人類，所以繪畫/藝術必須反抗，或者“出走”。
對自己的批判和反抗，就是最后的反抗。
為自己爭取自由，就是為所有人爭取自由（胡適）。
14，什么是真實？對個人來說，對作品（尤甲）
對我個人來說，“真實”就是那根“刺”。
不斷地凝視、逼視那根“刺”，不斷接近，直到刺穿。
15，反對什么？如果需要反對為什么需要反對？怎么反對？其實，發(fā)對是什么意思？（尤甲）
當代藝術的價值不是讓人“舒服”和麻木，而是讓人“不舒服”和保持清醒。
面對消費文化對藝術的規(guī)訓，反對藝術的精致化、娛樂化、碎片化，反對當代藝術的概念化和空洞化，反對自己陷入習慣性和妥協(xié)。
中國當代藝術應該回到真實的個人，回到個體強烈的生命沖動，回到粗野、自省和反抗。
16，什么是當代？（尤甲）
什么是好的當代藝術家？
好的藝術家（當代藝術家）是對時代的變化最為敏感的人。是用個人的方式對這個時代的問題做出最敏銳的反應的人。
李颯
2015年7月7日星期二
(注：我在這篇文章里回答了16個問題，這些問題由5個藝術家馬軻、徐赫、谷泉、朱賢巍、李颯和1個德國策展人尤甲分別提出，源自今年9月在天津三遠當代藝術中心舉辦的展覽“藝術反對藝術第二回展——六面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