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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10年老藍頂畫上句號 6月將全部清場

來源:成都商報 作者:喬雪陽 程啟凌 嚴仕泰 2012-04-05

成都藍頂藝術區(qū)

 

“老藍頂馬上要淪陷為家具廠了,我這個"留守女人"近期也將最后撤離。雖然這里冬冷夏熱、條件艱苦,但依然讓人留戀。”清明假期前一天,成都知名女藝術家郭燕的一條微博,引來了圈內(nèi)人紛紛關注。

 

2003年由藝術家自發(fā)聚居而誕生的成都藍頂藝術區(qū),是成都乃至中國西南規(guī)模最大的藝術聚居區(qū),近10年來見證了中國當代藝術的發(fā)展繁榮,在世界上都頗具知名度。如今,這里的50多位藝術家基本上已搬離,目前只剩下3位,最后一位將在今年6月搬走,把畫室徹底讓給家具廠倉庫。

 

2003~2012,這就是成都第一個藝術生態(tài)聚集地老藍頂藝術區(qū)的壽命。它用10年的光陰見證了成都當代藝術的發(fā)展與蓬勃,如今,它將默默地送走最后一批藝術家,退入喧囂的車水馬龍。

 

A 老藍頂最后的倒計時

 

如今老藍頂僅剩下3名藝術家“留守”,女畫家郭燕6月最后一個搬走

 

她是駐守老藍頂最后的藝術家

 

“我就是在藍頂這個小舞臺上,一步步走向更廣闊的舞臺。”

 

4月2日下午,成都商報記者來到老藍頂。雖然已經(jīng)存在了10年之久,老藍頂周遭的環(huán)境和道路狀況并沒有得到多大改善。這一點從女畫家阿嘉娜和郭燕發(fā)給記者的指路短信中便可見一斑。阿嘉娜已于上月搬離這里,而郭燕則將駐守到最后一刻。

 

記者按照郭燕發(fā)給記者的短信前往“簇橋天藝村進太平寺機場,400米左手藍白電線桿,拐進紅色大門,藍頂藝術B區(qū)。”但錯過了一次那根“藍白電線桿”,因為事實上它只是一根普通的水泥電桿,在下方用藍色油漆涂了幾道,實在不顯眼。不過最后總算是找到了。

 

這一天只有郭燕在藍頂。另外兩位藝術家程祥和許力將于5月搬離。他們就是老藍頂目前駐留的最后三位藝術家了。大半藝術家都已經(jīng)在上月搬走,多數(shù)去了位于荷塘月色后面的藍頂青年藝術村。

 

“我是因為要準備10月在杭州的個展,才留下來的。”郭燕告訴記者,“因為6月就要出畫冊,作品也必須提早準備齊,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搬家,所以才留到了最后。”6月忙完后,她將搬進位于荷塘月色的新藍頂藝術區(qū)。

 

郭燕說,自己大約是2007年4月搬來藍頂?shù)模?ldquo;四月還是五月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當時為什么來到這里為了我的第一次個展。”因為她想創(chuàng)作一張2米寬、3米高的大畫,自己之前的住所兼工作室無法容納,“連門都進不去。”“當時正是藍頂最興旺的時期,大概有50多個藝術家在那里,很熱鬧。”郭燕說,在這5年時間里,她的作品得到越來越多業(yè)內(nèi)人士的認可,價格也漲了差不多4倍。“我就是在藍頂這個小舞臺上,一步步走向更廣闊的舞臺,這個工作室見證了我的成長。”郭燕充滿感情地說。“這里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家一樣,平時哪怕不畫畫,我都會習慣性地來這兒待著。”

 

去年的暴雨讓老藍頂遭遇“浩劫”

 

大部分藝術家的大多數(shù)油畫都泡了水,許多畫作直接報廢

 

為什么大家最后都離開了這里?答案非常簡單:環(huán)境所迫。郭燕說,“旁邊的家具加工廠噴漆的時候,我們眼睛都刺疼。再加上鋸木材的聲音、運貨車輛不停進出……根本沒辦法安心畫畫。”至于近期租金的上漲,都退居次要問題。

 

去年7月,成都那場特大暴雨,讓老藍頂?shù)乃囆g家工作室也遭遇“浩劫”大部分藝術家的大多數(shù)油畫都泡了水,許多畫作直接報廢。這也是促使許多人決定搬走的一大推動力。

 

和這里相比,位于荷塘月色的新藍頂,無論是周邊的自然環(huán)境,還是藝術家自己的工作室條件,都和老藍頂有著巨大差距。郭燕把手機拍的新工作室照片遞給成都商報記者看:一棟素凈的三層高獨棟小樓,其中有兩層合構(gòu)成一個高達六米的整體空間,作為畫室。“這個新工作室的條件是太好了,我都跟我老公感慨:我配用這么好的工作室嗎?大師才配用吧?”郭燕笑著說。

 

想看當代藝術如何從“草根階層”逐漸邁入大雅之堂,新老藍頂?shù)膶Ρ染褪亲畹湫偷睦印?/p>

B 新藍頂開啟的春天里

 

老藍頂?shù)拇蟛糠帜贻p藝術家都搬到這里,加上從外地過來的藝術家,如今已聚集了三四十人

 

藝術家的工作室是獨棟小樓

 

各位藝術大腕的工作室,全都有露臺,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明媚的田園春光

 

昨天,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成都商報記者來到了藍頂2號坡地,也就是大家通稱的“新藍頂”,說新,其實到今天也已有4年多的歷史了。陽光依然和煦溫暖,到處桃紅柳綠,生機勃勃。十余座設計簡約的獨棟白色小樓矗立在坡地上,草坪上散布的雕塑告訴每位訪客:這里是藝術家的工作室。每年春天,楊冕(微博)還會在自己工作室院子里舉辦風雅的“櫻花派對”。

 

在2號坡地后面,是面積達80畝的“藍頂核心區(qū)”,從2010年10月起開發(fā),包括70多間藝術家的工作室和面積達5000多平方米、由著名建筑師劉家琨設計的新的藍頂美術館,當時成都商報也對此做過獨家報道,羅中立、張曉剛、方力鈞,包括劉家琨自己都在核心區(qū)定下了工作室。

 

如今,這片核心區(qū)已經(jīng)建設得初具規(guī)模,工作室基本都已落成。頂著午后熱烈的陽光,成都商報記者在藍頂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頂公司)總經(jīng)理金延的帶領下,第一次踏上了這片日后注定成為成都文化和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又一焦點的工地。

 

“我們盡最大努力保護原有的土地和生態(tài)不受破壞。”金延邊走邊介紹著,成都商報記者也總算親眼見到了各位藝術大腕們的工作室,全都有著露臺,以及巨大的、幾乎占了整面墻的落地窗,窗外是明媚的田園春光。方力鈞的工作室外還有大片油菜花地。

 

“藍頂”從此只有一處

 

女畫家阿嘉娜: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再也不用像原來那樣每天趕車去畫室

 

“目前我們說的藍頂藝術區(qū),不僅是荷塘月色這一帶,也包括后面位于新興鎮(zhèn)廟山村的藍頂青年藝術村,未來在錦江區(qū)、荷塘的另一側(cè),還會有一片更大的藝術小鎮(zhèn)落成。”金延告訴成都商報記者。

 

記者走出核心區(qū)的工地,來到僅幾里路外的藍頂青年藝術村,老藍頂?shù)拇蟛糠帜贻p藝術家都搬到了這里,加上從外地過來的一些藝術家,如今也已聚集了三四十人。村里都是結(jié)構(gòu)雅致、整排相連的兩層紅磚小樓。金延指給記者看后面一棟正在修建的紅磚樓。“這個樣板樓最早是我們公司修的,中間還夾雜了些當?shù)剞r(nóng)民的房子,很不協(xié)調(diào),但我們不去干涉。隨著藝術家的不斷入住,這些住戶開始主動按照這些小樓的樣子來改造,租給藝術家們使用。這就是最讓我們開心的地方,引導而不是灌輸。”

 

村落依地勢分上下兩片,走下臺階,去年7月因為暴雨毀畫傷心流淚的女畫家阿嘉娜,正跟其他幾位年輕藝術家開心地坐在遮陽傘下吃火鍋。她告訴成都商報記者,因為這里生活設施一應俱全,自己打算收拾好了后就住進來,再也不用像原來那樣每天趕車去畫室“上下班”。她隔壁的湯藝已經(jīng)在門口種滿了花草,阿嘉娜自己移栽的滴水觀音也正在拱葉子,像藍頂一樣不斷生長。

 

從今往后,藍頂再沒有“新老之分”,只意味著這一個地方。同時,聚居了眾多國畫家的畫意村、何工創(chuàng)立的高地藝術區(qū)、離荷塘月色不遠的和祥瑞苑,以及許多藝術家們遍布城市各個角落的大小工作室,仍在源源為這個城市的藝術發(fā)展注入新動力。

 

老藍頂是如何“誕生”的

 

有的農(nóng)家樂沒生意了,就租給藝術家,有人把自己的鴨圈、雞圈改造成工作室

 

直到2003年之前,成都的藝術家們從來不曾這樣大規(guī)模地聚居過。當時周春芽(微博)還住在玉林的沙子堰,楊冕、郭偉和趙能智在南三環(huán)附近找了個地方。“結(jié)果才待了3個月,那個地方就要拆了,趕我們趕得很急。”郭偉回憶說,“我們就在附近到處找地方,正當我們都快灰心喪氣的時候,忽然開上了一條小路,兩邊有柳樹,周圍有苗圃,看上去不錯。”在這里,他們找到了一個大庫房,屬于一家建筑公司,里面堆滿了諸如攪拌機、水泥等物件,但周圍環(huán)境還不錯。

 

四人租下了這間庫房,隔斷成四個工作室,這就是老藍頂?shù)腁區(qū)。“租金是每天每平方米3毛多錢,一個月大約10元/平方米。因為每月天數(shù)不一樣,大家覺得按天算更精確。”郭偉說,藝術家過日子也懂得精打細算。“現(xiàn)在聽說漲到6毛多了。每個月每平方米差不多20塊錢,翻了一倍。”

 

雖然條件簡陋,但比起之前的“顛沛流離”,他們都非常滿意。“藝術家喜歡扎堆,正好周圍也有空房,其他藝術家也都很感興趣,就這么一個接一個地搬來了。”郭偉說。

 

空房不是一開始就有那么多的。事實上,“有的農(nóng)家樂沒生意了,就租給藝術家,然后看到來的人漸漸多了,就有人把自己的鴨圈、雞圈改造成工作室。”郭偉笑著說,“我記得劉虹的工作室就是鴨圈改造的,都收拾好了還能聞到鴨屎味。”

 

藝術家多了,藍頂也慢慢分出了“片區(qū)”何多苓、羅發(fā)輝等在B區(qū);吉磊、張發(fā)志等是C區(qū)的“元老”;賀鵬、魏延等幾人最早入駐D區(qū);徐牧原、阿嘉娜等人在E區(qū)。藍頂?shù)奈鍌€小區(qū)就此成了格局。

 

至于“藍頂”這個名字,很多人都知道是根據(jù)庫房的藍色鐵皮屋頂而取。“有一天在草地上聊天,我們一致認為那個藍色屋頂很難看,但也很醒目,說干脆就叫藍頂?shù)昧恕?rdquo;

 

據(jù)楊冕回憶,2003年后,當代藝術開始迎來了一個繁榮時期。以周春芽、何多苓、郭偉、楊冕、羅發(fā)輝等人為代表的知名藍頂藝術家們,表現(xiàn)日益搶眼,作品價格和拍賣行情連年走高,與中國當代藝術的蓬勃興旺,熱烈地融合在了一起。

 

藍頂藝術家們的“集體力量”也開始顯露出來:2004年,深圳美術館舉辦了以藍頂為主題的“居住在成都”邀請展;2005年,法國第一屆蒙彼利埃中國當代藝術雙年展,特別邀請了藍頂?shù)亩辔凰囆g家參展,為之專設“成都館”……藍頂這兩個字,在國內(nèi)當代藝術圈聲名鵲起。

 

然而,老藍頂始終擺脫不了家具廠的污染和干擾。周春芽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們?nèi)シ▏鴧⒄箷r,一位藝術家提到了這個困擾,在成都商報上報道出來。“三圣花鄉(xiāng)主動邀請我們到那里落戶,我們從法國回到成都,他們直接來機場接我們?nèi)ド陶劊?rdquo;

 

真正搬離的過程持續(xù)了差不多兩年。郭偉、楊冕、周春芽、何多苓等一批最早入駐老藍頂?shù)乃囆g家,也成了第一批離開老藍頂?shù)乃囆g家。從2008年開始,藍頂藝術區(qū)有了“新、老”之分。周春芽透露,“我們現(xiàn)在的那幾間工作室,產(chǎn)權完全歸藝術家自己。”

記者手記

 

消失不見的只是藝術家在那里生活過的痕跡

 

藍頂?shù)撵`魂,一直生生不息

 

人就是這樣,再多的感傷,也抵不過現(xiàn)實的衡量。這一點從老藍頂?shù)?ldquo;自然死亡”中便可看出:雖然很多藝術家們對當年那份回憶頗有些不舍,但對于搬去條件更好的新工作室,終歸是開心的。所以對老藍頂?shù)南?,藝術家總體不覺得感傷,因為它的條件實在不怎么樣。坐落在一片家具加工廠區(qū)里,藝術家靠自己在門口種點兒花花草草,顯然不抵事。

 

畫家們看中老藍頂,主要是因為倉庫的天花板夠高,其他的不便都可以忍。因為偌大的空間加熱起來很難,年輕女畫家阿嘉娜每年冬天手上都會長凍瘡,又疼又癢。

 

在周春芽的心里,真正的藍頂就應該在荷塘邊、月色里,那是能夠令所有人安心待下去的地方。所以他連50年、100年后的發(fā)展都悄悄期望上了。他看來是一直記著德國那個達姆施塔特藝術村:藝術家們在1899~1914年間在那里聚居、創(chuàng)作。后來大家也離開了,但他們留下的工作室和作品,卻令這個小城的一角,至今仍是眾多游人參觀的景點。

 

預計今年年底,新藍頂核心區(qū)就可以對外開放,來自全國各地的藝術家和創(chuàng)意機構(gòu)將如燕子般紛紛飛來,筑好自己的巢。這片目前還塵土飛揚、坑坑洼洼的地方,毫無疑問會在不久的將來大放異彩,成為成都競爭“藝術第二城”的有力法寶。老藍頂如果有知,應該也會為此感到欣慰。其實,消失不見的只是藝術家在那里生活過的痕跡,而藍頂?shù)撵`魂、藝術的精神,則一直都生生不息,不斷“激活”這個城市的靈感。

 

老藍頂創(chuàng)始人寄語

 

郭偉:我們在老藍頂?shù)?ldquo;少年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

 

我們當初有幸像磁石一樣,吸引大家來到這里。藝術群落的成長也像一個人的成長,我們在老藍頂?shù)?ldquo;少年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離開其實是進步。就好比人人都會懷念童年,但終歸還是要長大。

 

楊冕: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一段歷史

 

老藍頂?shù)恼Q生,肯定是成都當代藝術進入到工作室時代的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如果沒有老藍頂也不會有新藍頂,如果沒有新藍頂,也不會有今天和未來更大的創(chuàng)意文化實驗區(qū)。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一段歷史。

 

周春芽:我衷心希望它形成的模式和影響能夠持續(xù)下去,哪怕是50年、100年后

 

藝術家的聚居,不僅是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對城市的藝術發(fā)展也有著無形卻巨大的影響?,F(xiàn)在的藍頂藝術區(qū)已經(jīng)在全國甚至世界上都有了相當?shù)闹?。我衷心希望它形成的模式和影響能夠持續(xù)下去,哪怕是50年、100年后,我們自己都已不在的時候,這片藍頂依然存在,以小型美術館或紀念館的方式存在,告訴后人這段充滿意義的往事。

 

 


【編輯:馮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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