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討論藝術,已經在市場的包圍之中,這種包圍表面上是藝術被藝術產業(yè)化和藝術的資本決定論的泛濫,而實際上是我們缺少社會宏觀調控后人們對藝術領域的制度性認識錯誤,或者說我們沒有讓人們認識到藝術中的公共財政與藝術的關系,還有資本的公益化與藝術的關系。
資本對應的是經營藝術的畫廊、藝術博覽會和拍賣行,但藝術領域不只是畫廊,博覽會和拍賣行。還有藝術中心和美術館,從制度角度來說,藝術中心和美術館屬于非營利機構,從社會開放性而言,藝術中心和美術館還有政府與民間的區(qū)分,政府美術館有公共財政撥款,而民間美術館是民間的捐款,但不管是公共財政撥款還是民間的捐款所得的資金,都不能叫資本,而只能叫非營利資金,資本是用來投資的,而非營利資金是用于公益事業(yè)的。這種區(qū)分至少可以說明,藝術不完全是由資本控制的,它還有非營利資金把藝術作為公共事業(yè)在發(fā)展,而這些資金的形成都是通過政府的宏觀調控來促成的。
藝術領域全部的資本化,像我們今天的所看到的那樣,是由于社會的宏觀調控失職的原因引起的,比如中國的政府美術館出租場地,使得沒有一個政府的美術館能稱為真正的美術館,而民間美術館因為不是捐贈的,所以也沒有一個民間的美術館能稱為美術館,哪怕是在民政局注冊的民間美術館也是出租場地的。而藝術中心又是得不到政府基金會資助的,也沒有民間的基金會支持,所以也不能稱為非營利的藝術中心。加上我們根本沒從國家基金會到地方政府的基金會,盡管有這樣的機構,但也是不符合基金會條件的,這只要看他們的基金流向和投放目的就可以知道了。
由于中國沒有這些非營利機構,所以為人們理解非營利行為產生了困難,也由于我們本來的非營利機構都或多或少帶有資本的欲望,然后從藝術領域加固了人們對藝術資本的依賴。而這種美術館和藝術中心領域的非營利的缺失直接影響了整個社會宏觀調控的不合理和缺少任何一個讓資本轉化為非營利資金的可能性。比如,美術館用資金收藏藝術作品就不能稱為資本作用下的市場,也不能在商業(yè)領域流通這些收藏的藝術品,只要符合非營利規(guī)定的美術館都是這樣;私人基金會是由民間捐款的,捐款后就不能稱為資本,社會用宏觀調控給捐款者享受減免稅政策,這種政策的實施其實也是稅收政策中的非營利下放到民間的政策。有些收藏家買藝術作品不是用于投資,而是直接捐贈給美術館收藏的,這種買藝術作品的資金也不完全等同于資本,因為資本是用來投資的,而捐贈是公益行為,結合他的捐贈而使資本不再是資本,他同樣享受稅收上的減免稅政策,而美術館不是隨便什么捐贈都會接受的,它被納入到學術的標準上來選擇,這使得被收藏是一種成熟的肯定。當然上面的例子,都是針對成熟的藝術制度而言的,它要求基金會、美術館和藝術中心的非營利領域與畫廊、藝術博覽會和拍賣行這些營利領域徹底從法律上分家,這樣才能理清資本與資金所隸屬的不同的領域,及其它們之間的區(qū)別。
現在批判藝術市場的批評家都在指責資本,其實藝術市場本身不是問題,資本也不是罪過,沒有社會宏觀調控從而使藝術領域唯市場決定論,即沒有一個對資本的限制來形成的非營利藝術領域才是一個問題。非營利領域對營利領域不僅僅是簡單的制度分化,而且還是一種學術上的監(jiān)督機制,人文主義者,其實在今天是偽人文主義者喜歡用道德和靈魂來批判這種營利領域的市場,但這種批判不但有違社會發(fā)展的自由秩序,而且極其迂腐,甚至是仇富心態(tài)。市場本身是必須的,資本也不可或缺的,而且資本與市場有待于更大的發(fā)展才能有利于藝術的發(fā)展,關鍵在于有了非營利領域,市場和資本就不再是唯一決定藝術成就的領域。美術館要求非營利的目的就在這里,它可以在市場和資本之外建立起獨立的學術評價領域,而使市場不能代替學術,而基金會對藝術的資助也直接使藝術也不會有市場和資本的直接控制權,不管是政府基金會還是私人基金會和非營利藝術中心對藝術家的資助都是不能有市場行為的,當然不會被資本的左右,這樣市場和資本在很大程度上是與學術互動的而不是排斥學術的。如果我們說今天的藝術市場對藝術的學術構成了傷害,使得學術的保障沒有了,那是因為社會的宏觀調控有問題,而不是市場本身出了問題,我們要批判的是藝術制度缺少非營利領域而不能是市場和資本,這是我們討論市場、資本和學術三者關系的新的起點,而少了這種制度的批判和非營利領域的建構。批判藝術市場會成為一輪又一輪的偉大的空話,現在我們面對的就是越來越多的說偉大的空話的人,在把進入市場的藝術概括為媚俗藝術的人尤其如此。
【編輯:顏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