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專業(yè)當代藝術資訊平臺
搜索

胡向前:一個人的未完成行動史

來源:ARTINFO 作者:嚴瀟瀟 2011-09-09

胡向前《向前美術館》,2010

 

在身體力行的行為藝術家們中間,胡向前顯得既不出格也不尖銳,然而他的“生猛”存在于似乎是無限發(fā)散的思維中、存在于出乎意料的行動中,幽默感讓他的每件作品都相當好看和有趣。然而這并非意味著他的作品流于淺顯,更多地是有著舉重若輕的氣質(zhì),哪怕他本人在創(chuàng)作構思時有時并未想得太多。至于他的作品的政治性,也并不散發(fā)著通常這一主題被處理時會被賦予的沉重或是諷喻,其中想象力的真誠反倒使之時常具有多義性,于是對藝術有著不同程度理解的人們便都有了各自切入的欣賞點。

 

胡向前早年考入的是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但很快便不再執(zhí)畫筆,在第五工作室這個當代性、實驗性頗強的天地里,自二年級起就奔著行為藝術而去了,對他來說,行為藝術的直接性與他的性格相吻合。大學生涯過半,已經(jīng)有了幾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作品。

 

《我一定把你開到太平洋》源自他對風景秀麗的小谷圍島的體驗。這片廣州大學城所在之地,與進十年來全國各地開花的城郊大學城規(guī)劃如出一轍,被架空割裂開的“新型校區(qū)”,偏偏本就是個島,胡向前便在岸邊架起了櫓,從記錄的影像中看,一種要將整個大學城劃到太平洋去的荒誕氣勢很容易讓人會心一笑——這種與觀眾的當即默契構成了作品的美感。其中以幽默含蓄指涉的政治性,到了《隨波逐流》與《藍旗飄飄》就不再猶抱琵琶半遮面,前者是讓一些高樓的泡沫模型漂在江中,與背景中成片的規(guī)劃建筑群一對比,其意自現(xiàn)。后者則是藝術家直接以身份扮演介入南亭村的村長競選:胡向前在這個自己連選民資格都沒有、更不用說候選人資格的村子里,發(fā)現(xiàn)有些村民不知道候選人是誰。他搜集材料、查村子的歷史、準備道具、甚至還寫了演講稿……直至投票前一周才開始用錄像記錄自己的“拉選票”行為。這或許是胡向前最具“偶發(fā)”氣質(zhì)的作品,然而這份影像記錄仍舊不是紀錄片、更不是上演的一出戲。藝術家“天真”地投身于一場形象光明公正的游戲中,用他自己的話說,便是“以自己的‘假戲’引發(fā)出了村民身上‘真’的東西”。

 

在廣州時的胡向前,總是將作品做得很“大”、語境開闊,小谷圍島、珠江、整個村子都成為了他的“材料”。另一件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太陽》,則是結結實實拿自己的身體作了原料,太陽則成了“工具”:通過連續(xù)一段時間每天在陽光下的暴曬、再在發(fā)型上做做手腳,把自己“漂”成了個黑人,之后又是過了一兩年才褪去一身古銅色。這種沖動源自他對身邊幾位黑人朋友的好奇,曾被解讀為全球化背景下的身份趨同嘗試?;貧w到創(chuàng)作本身,這也確實與某種趨同體驗緊密相連,但同時,更為密切的是藝術家的直接靈感——正是這種變司空見慣之物為作品的本能使藝術家區(qū)別于普通人,而胡向前的轉化思路又顯然不同一般,貫穿著看上去荒誕的目標與荒誕的手法。

 

2009年胡向前與由香港藝術家翁子健、黃慧妍和廣州藝術家林敬新聯(lián)合創(chuàng)辦了“觀察社”——這也是廣州第一家由藝術家自營的藝術空間,并以簡潔的模式運行至今。然而廣州為藝術生產(chǎn)提供的空間還是很快地無法令人滿足了,胡向前選擇了北上。據(jù)他自己的觀察,從空間上說,在北京兩年來的生活范圍比原來縮小了,更多的時間待在了各種室內(nèi),而更多微小的細節(jié)也開始引發(fā)他的靈感。

 

一直貫穿于胡向前作品中的“表演”,在他的辭典里是一個與戲劇性沒有太大關系的概念,他在作品中的表演是種種直接的表達,以符合他天生的表演欲望。他透露說自己平日喜好去動物園看動物,在對它們的觀察、對這種對于去除了偽裝的直接性的觀察中獲得了無限樂趣。今春在泰康“51平方”總結性群展中展出的攝影系列《一米之內(nèi)》,從一個不常見的角度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他的“表演觀”:仿電視劇的場景設置(包括電視美學中的人物、情節(jié)、照明、構圖等等),卻不用攝像機、而是用相機來記錄,在幾百張照片中挑了7張,藉此去掉令他生厭的故事性,而只表現(xiàn)畫面、表現(xiàn)人之間的關系。

 

近兩年的作品中,他更多地利用自己的作品來營造空間,而不像過去那樣經(jīng)常依托一個既成空間來創(chuàng)作。典型如《向前美術館》,他是這樣描繪構思的:“我想象美術館里堆滿了東西,接下來就想象著藝術品如果都堆在人的腦子里會是什么樣子?”這件作品最初是在去年泰康空間“51平方”項目個展中推出,也是整個系列中“出格”得精彩的作品之一:在室外草坪上,單口相聲似的花了十幾分鐘來描繪十幾件作品,胡向前以表演這種自己所擅長的方式來徹底轉化了傳統(tǒng)的“白盒子”室內(nèi)空間。

 

對空間與時間的把握在胡向前的作品中給出一種獨特體驗,雖然他自認為對空間的駕馭力不強、因此很少做物化的裝置作品,然而可以看到的是,闡述空間屬性以及對這些屬性的轉換,卻又是他所擅長的?!断蚯懊佬g館》是一例;《兩個男人》中他將紅綠燈上的人形作為形象主體“搬”到馬路中央進行行為表演,無形中也修改了空間的既定形式。最近“占領舞臺”項目中的《速度圖》,更直觀地用彎曲纏繞的電線來表達“速度的形狀”,而他自己奔跑的反復行為,倒像是這種無可名狀的形狀的動態(tài)批注。

 

言既至此,不能不提及錄像在他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性。除了《向前美術館》《速度圖》等幾件外,他大部分行為作品都以錄像形式呈現(xiàn),他說自己的“觀看方式還是平面的,而且喜歡錄像中時間的感覺,重復播放、沒頭沒尾”,同時也有“簡單易行,可以重復利用、傳播方便”這樣實際的好處?!稄闹袊接接《饶嵛鱽喌娜侨沼洝分?,他用令人看不懂的蹩腳英文來寫日記,文字不通,卻有英文的形狀,這件作品最后并不以一本手寫日記呈現(xiàn)出來,而是一個記錄了一頁頁翻過的日記的錄像。一件事在時間上包含線索的呈現(xiàn),乃至于藝術家本身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獲得體驗所需的一個時間段,都對胡向前來說難能可貴,也在無形中定向了觀眾的觀看模式。

 

過去幾年里,胡向前的作品從整體上呈現(xiàn)出某種統(tǒng)一的形式風格,而他目前正思考的是如何用錄像來做一個裝置——這將并非某種多媒體裝置,而是“以畫面達到‘物’的感覺”。水到渠成時,他會給我們怎樣的驚喜?

 


【編輯:陳耀杰】

相關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