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輩子最讓自己欣慰的事,就是選擇了畫畫。畫畫已同我的生活、我的生命融為一體。我的最豐富的情感也都在這里。不管我的畫好不好,都是我的真情所為。
畫室是我的精神家園,是一個讓我引發(fā)遐想的地方。這里也如同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氣場。我一走進這里就很快進入一種淡定、入化的境界,進入一種工作狀態(tài);無關的雜念隨風而去,一些藝術的遐想漫漫涌來。這里就是我自由冥想的天地。對一個藝術家而言,面對大??梢宰杂哨は?,而面對墻壁自由冥想也同樣可以飛翔。畫畫那一刻,是我入境的時刻,一切都是這般寧靜,一切都變得這般單純。因為畫就是我內心的感受,我的心境,我的愿望,我的追求。畫室竟成了我難舍難棄的地方,寸步難離的地方。沒有特殊的情況,我每天都按時來到這里。這已成為生活的習慣,生活的方式。
風景畫是我的最愛,畫它、看它都是一種快樂。通過它,我們可以與大自然溝通,實現心靈的印證、心靈的對話。我們畫風景畫的過程,是一種詮釋情感的過程。是情感的釋放、情感的抒發(fā)、情感的流淌、情感的宣泄。大自然是一部永遠也看不完的書,也是一部看不懂的書,充滿了奧秘。但它又是一部充滿了靈性,可以用心靈去感知的書。親近大自然、感悟大自然、陶醉于大自然,這是一種莫大的感化,人的心靈、人的情感都在凈化、提純。畫風景畫感覺心里很甜蜜。但在畫風景時,你必須有充沛的真誠的情感。真情實感,有感而發(fā)的那種真情,發(fā)自內心的真誠與激情,情真意切。
大自然中那些生動感人的形象,那些令人難忘的形象,那些使人震撼的形象,如同影視一樣投射在心靈的屏幕之上,留下圖像的印跡。偶然間,受其他一些事兒的影響,有時還要回放這些圖像,讓你夢幻、想象、暢游,讓你激動,使你產生畫畫的欲望。有些圖像事隔多少年之后你突然之間還要畫它,像陳年老酒一樣。“搜盡奇峰打草稿”、“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形神兼?zhèn)?rdquo;、“氣韻生動”,畫出我心中的風景。在萬物叢生的大自然中藝術神經與自然萬物碰撞出心靈的火花時,藝術創(chuàng)作的沖動、藝術的靈感就在其中。大自然的永恒與瞬間,珠穆朗瑪峰、太平洋、黃河、長江、羅布泊的沙原……都使人感受到一種千古不變的永恒的尊嚴;陽光、月光、霞光、風霜、雷鳴、閃電、云、霧……都使人感受到時光的短暫與突變,感受到千變萬化的神奇與美妙。永恒與瞬間的萬般感受與印象都積存于心,隨著時間的過渡,隨著時間的延長,積存心間有著太多的、太重的、太深的印跡。在心間,經過融合、組合、就會有些畫面升騰而出。這就是我要畫的心中風景,令我感動的風景,表達我心境、心緒、心思、心情的那種意境的風景,來自自然又超越自然的風景。
我有過一次終身難忘的奇遇,它打開了我的心門。2004年的10月,我和朋友去韓國,去雪岳山國際滑雪場。在去雪岳山的途中下起了大雪。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白的雪,太白了!太凈了!太純了!令人昏眩。我們下了車,走在這白白的、軟軟的雪地上,眼前的山景朦朧而又恍惚,忽隱忽現,忽遠忽近,令人飄飄然。眼前的一切輕靈而又柔美,一下子把我的靈魂都吸走了,忘了自我的存在。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靈魂出竅,靈魂在這大自然的雪霧的美景中飄逸,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美妙得令人陶醉的感覺。當我回過神時,心中一下子升騰起一種沖動,我要畫的,就是它!我的朋友們也都急急忙忙地幫我拍照,搜集素材。其中一棵掛滿了雪的婀娜多姿的小樹,真的美極了。這是一個畫家獨有的感覺方式?;氐缴蜿柡?,我就把手頭正在畫的畫都放下了,畫起了《霧迷雪岳山》這張畫。
畫家的思維方式是圖像、是畫面,是形、光、色,是開幕式、是構成,是點、是線、是畫,是畫畫時的語言個性。這些是畫家的情感媒介,是思緒的載體,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載體,是藝術行為的載體。藝術的品質、藝術的層次都依據你在藝術實踐中是否把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對畫面的經營是否到位。心儀經典,追求完美。這是一個伴隨藝術家終身的夢想,這是一個不斷追求,而又最終很難達到的藝術創(chuàng)作的過程。在作畫過程中不斷地加工打磨,不斷地糾偏糾錯,只能是一步步地靠近這一目標——完美。有時,一幅畫的創(chuàng)作我反反復復地畫,甚至達到六七幅之多。如《夏日·沖涼》,如《一池春色》。
風景畫的畫魂,恰恰就似詩性的表達,在于抒情寫意。對我來說,就是中國文化傳統的精神與我的藝術理念的契合。人和宇宙的關系,就是人和自然的天人合一的關系。中國畫家有著自己的思維模式;將天下萬物的形象爛熟于心,形不阻情;以技藝嫻熟得來于心意的寫意之自由;舒懷而瀟灑。中國文化傳統的哲思與智慧,中國傳統文化的某些元素,中國人的審美情趣都合力助推中國風景畫的發(fā)展與超越。它們體現著鮮明的中國特色,體現著鮮明的中國文化精神。這些也確實是難以用西方的美術理論的批評標準來套用的。
在以西方話語為中心的語境里我們難以合轍。東西方文化的碰撞中使我們清醒,使我們覺醒,那就是我們要力主東方文化的話語權。要傾心于中國人對時代、對當下的真實感受,要偏重于中國人對美的切實感覺和審美情趣所在。在21世紀的今天,我最為看重的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對藝術品評和審美的標準。
令人陶醉的藝術氛圍,生活于其中,年復一日的平靜,又年復一日的不斷重演著畫家的沖動與激情……美妙得令人忘乎所以。
作為畫家都期待這平實的生活。
作為畫家也都在享受著這快樂的人生。
【編輯: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