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尚誼
時隔兩年，機會再次來臨。2011年3月31日靳尚誼出任武漢美術館名譽館長，77歲的他再次來到武漢。
記者(以下簡稱記)：您作品傳達出的優(yōu)雅、純正和寧靜，直到今天也獨樹一幟，回顧一生的藝術追求，最感慨的是什么？
靳尚誼(以下簡稱靳)：(笑)最感慨的是我油畫研究得還不夠深入，還要繼續(xù)研究！油畫是一個外來畫種，中國人很喜歡這個畫種，學的人很多?？雌饋硗θ菀?，實際上要真正掌握，達到一定水平，是很不容易的。因為東方人的觀察方法跟西方是不一樣的，要轉化這個觀察方法和習慣，所以很難。我是把油畫和中國畫對比研究，才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不對比就會覺得挺簡單，所以我越學越覺得不夠。
記：您最近再捐中國美術館39件作品，包括《塔吉克新娘》、《青年歌手》等多幅代表作，是為完成心愿？好作品就該在美術館嗎？
靳：我一貫主張好作品就應該給美術館，最早在中央美院，上世紀90年代的時候，我就帶頭捐了三張。那時候主要就是為美術館的建設打打基礎。美術館或者博物館這種現(xiàn)代社會的文化設施，在中國剛剛開始，不是說我們建一個館，搞一個展覽，它就是美術館了。這是西方工業(yè)化以后的一種文化措施，工業(yè)化以后，把歷代的私人藏品或皇家收藏，作為美術館為公共開放，這就是現(xiàn)代社會的文化建設。經(jīng)濟實力不夠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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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肖像畫
通過一個人表現(xiàn)豐富內(nèi)涵
記：您以前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歷史題材畫，后又轉型到人物肖像畫，為什么？
靳：(笑)因為畫歷史畫、多人物畫太累，畫肖像體力相對能支持得了。我做一張畫要做到十分完美，再多人物我沒這個精力。我認為的完美，包括多種風格的試探、構圖、造型的處理，都能做得非常完美，所以，才轉型。
記：您想過給自己畫肖像嗎？
靳：(笑)歐洲古代都畫自畫像的，我們年輕時也畫，后來就沒想畫了。
記：您對傳統(tǒng)的中國畫也情有獨鐘嗎？您的《八大山人》就有意地將水墨畫和油畫進行結合。
靳：對對，它是我研究思考的結果。油畫是一個通俗的畫種，因為它好看、真實。中國畫不真實，它是線、筆墨，以前叫文人畫。西方的藝術，包括電影、話劇、長篇小說，真實是它的基礎的，而中國的整體藝術全是寫意和表現(xiàn)的。我是很喜歡油畫的，但畫到最后，我就發(fā)現(xiàn)畫油畫太累。為什么累呢？它要畫立體，三個面才能塑造成一個東西，所以特費事，又累，還沒有那個好看，(笑)所以我學油畫深入后，就發(fā)現(xiàn)了它的毛病。
談《塔吉克新娘》
想表達人心的善
記：您是我國當代油畫的代表人物之一，您是怎么看待中國油畫“新古典主義”的？
靳：“新古典主義”對我來說，不是一種風格，我是研究技術的一個方法，深入解決體積問題。改革開放初期我到歐洲到美國，我是第一次出國，看了歐洲大師的作品以后，發(fā)現(xiàn)我的水平不高。我研究了半天，體積感做得不夠徹底。這個很重要。因為體積、空間這個要求，是西方抽象美的必須要做到的，我們作為現(xiàn)代藝術，其實注重的是抽象美，評價一張畫的好壞——抽象美達到什么程度，這就是一張畫的最高境界。而我畫古典，就是要解決我的體積感不夠的問題。用古典的辦法來解決這個，我一畫，大家感覺“新古典主義”出現(xiàn)了。那是評論界的說法，其實我本人不是想追求這個風格，我搞古典主義，實際上，是使我的基礎更扎實，更達到大師的基礎、西方一般人的基礎。
記：您在1983年創(chuàng)作的《塔吉克新娘》在全國引起了很大關注，這幅畫您想要表現(xiàn)什么？
靳：我創(chuàng)作《塔吉克新娘》，就是完成了一個技術追求，亦即是解決了體積問題。這個題材是我1981年的夏天，到新疆深入生活收集到的材料。我用一個肖像形式，用古典的手法，體現(xiàn)新娘當時一種內(nèi)心變化。這種古典的形式，也是解決我當時一種心情，文革暴露了我們國家和一些人人性惡的一面，這令我心情很不平靜，我想擺脫這樣一種心情，于是用一個很寧靜的、很理想美的手法，表達人心的善。這也是我心情的一種解脫。
采訪手記
2009年9月26日在“第11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油畫展”上初次見到中國美協(xié)名譽主席靳尚誼，作為我國當代油畫的代表人物之一、著名的油畫藝術大師，他一出現(xiàn)在省藝術館，就受到眾多粉絲們的追捧。當時我提出想給他做專訪，他冷冰冰地說沒時間以后再談。次晚，我獨自一人貿(mào)然夜闖他下榻的東湖賓館，在他房門外徘徊到快10點，后來才得知他去看電影了，只好悵惘而歸。
時隔兩年，機會再次來臨。2011年3月31日靳尚誼出任武漢美術館名譽館長，77歲的他再次來到武漢。記者逮住時機提前在貴賓休息室守候，見他進來后就迎上去，跟他講起當年夜訪不遇的緣由，他慨然應允了采訪。靳尚誼頭發(fā)花白、面容清癯，身材瘦小但精氣神足。對談中，他笑容可掬，不時有憂患的驚人之語冒出，一改記者不好打交道的印象。“每個人要進行調整，要速度放慢，速度放慢以后，就要認真做好每一件小事，人的素質要變化，要按規(guī)矩辦事，不要過于著急，急躁是沒有好處的。”后來得知那天一大早，油畫大家靳尚誼就去戶部巷，體驗武漢人獨特的過早，吃了武漢小吃豆皮和糊湯粉，作為武漢美術館名譽館長，他試著通過體驗風土民情，來融入這座城市的歷史文化、并愛上武漢。
【編輯：湯志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