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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造假之合影揭裱探析

來源: 收藏界 作者:高占交 2013-08-16

“揭裱”,顧名思義,即將一張書畫從中揭開,重新裝裱,這是書畫造假手段之一。在眾多的藝術品中,書畫造假可謂千姿百態(tài),源遠流長,其歷史逾千年之久。最常見的書畫造假是高仿,即高手仿名家,中國歷史上最大的書畫作偽高手非張大千莫屬。華盛頓佛利爾美術館藏有張大千的《來人吳中三隱》,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有張大千的《石濤山水》和《梅清山水》,倫敦大英博物館藏有《巨然茂林疊嶂圖》等。當然,高手仿名家作品也是非常名貴的藝術品。除高仿外,書畫做舊有“蟲蝕”、“染色”。將高仿的畫用蟲蝕過,以表此畫年久。將書畫作品用茶葉水浸泡變黃,以示滄桑。還有“挖款”,將名人款移花接木。明朝、清朝書畫造假之風猖獗,出現(xiàn)天津造、蘇州片、揚州片,甚至明清兩朝京城還出現(xiàn)了后門造,即北京古玩一條街,琉璃廠與故宮[微博]太監(jiān)合作,太監(jiān)將宮中名家作品偷出,送到琉璃廠,高仿后,真品送還,更有甚者,仿品拿回宮里。今天的故事是中國書畫史中的一朵小浪花,原始森林中的一葉一蔓。一葉知千秋,一個書畫造假的故事,可警示書畫收藏的朋友收藏不要一葉障目。

20世紀80年代初,我所在N城的省級博物館要對館藏物品做一次清倉查庫,對庫存物品重新定級登記,我作為保管部主任深感責任重大,因為十萬多件文物要重新評級登記,工程之浩瀚可想而知,博物館全體人員分成陶瓷組、玉器組、書畫組、家具組、金銀銅器組、竹木牙雕雜項組。我負責書畫組,負責五千多件書畫的評級和登記,博物館通過國家文物局借調了國內幾位著名書畫鑒定委員:啟功、徐邦達、史樹青,這幾位大家是中國書畫鑒定的絕對權威。有了這幾位大師,書畫評級進行得非常順利。那些濫竽充數、魚目混珠的書畫贗品每天都能挑出幾張,其中有幾張揭裱的書畫作品給我的印象深刻。

經徐邦達老師點撥,我才知道并非任何宣紙都可以揭裱,能揭裱的書畫作品,只有高麗造的隔宣可以從中揭開,一張畫變成兩張畫,黑色較重的山水畫揭裱效果最好,不是高手看不出哪一張是揭裱后重新裱過的。徐邦達老師那天拿出清代王翚的山水畫給大家講解這張揭裱畫,他說:“王翚這張仿宋代山水畫是揭裱的第二層,大家可以看出,整幅畫筆墨淡了許多,仔細看還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樹葉,花草只有一半,這是因為這是揭裱畫的第二張,因為高麗造的隔宣紙較厚,可以從中整齊地揭開,我們可以拿王翚其他的山水畫作比較,沒有這么淡散的筆墨。”徐邦達老師的發(fā)現(xiàn),將我們原定為館藏一級的作品,降到了一般館藏品。

沒過幾天,史樹青老師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原評為國寶級的藏品、范寬的《溪山行旅圖》為后人仿造。這幅作品宣紙為宋代金絲宣紙,原畫被造假者擦掉,又在老宣紙上仿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溪山行旅圖》被后人評為“中國山水第一名畫”,整個布局雄偉、肅穆,一塊巨嶂主宰全景,山高泉美,泉環(huán)山而下,左下畫面溪流沖出畫外,一條山徑從右下叢林伸出,與溪流同方向,一只騾隊行旅兩人,沿山徑自西向東而來,整個畫面人與自然和諧而存。作品用筆舒展大方,毫無拘謹、造作之感,印章上范寬的印鑒與范寬其他作品印鑒無二。在畫面上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史樹青老師也是這么說。史老拿起畫,迎光讓我們看畫的背面,只見畫背面的宣紙上呈現(xiàn)出厚薄不勻、高低不平的現(xiàn)象。史老告訴我們:“這張畫是張老畫,仿家是清代的高手,可能就是清代四王——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其中一人高仿。所以一般人從畫面上根本看不出破綻。做舊高手將原宋代老畫用濕布敷上,使宣紙畫面稍濕,然后用手慢慢搓,將原畫搓去,由于原畫用墨輕重不一,用墨多的地方,搓得多一些,用墨少的地方搓得輕一些,在宣紙正面看不出這些,透過光來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一敗招。另外印章做的與原印章不差秋毫,也是動了腦筋。宋代制板術已經出現(xiàn),明代這一技術更完善,將作者其他畫中的真印拓在銅、鐵、石之上,雕刻即成。當鉛與火的時代到來,此種技術如同兒戲一般,將作者的真品印鑒印拓在銅板或鉛板之上,刷上油漆,放入三氯化鐵之中,沒有字的地方即爛掉,有字即是印則留下,所以書畫的印章最好仿制。”

本館的國寶藏品《溪山行旅圖》因是高手所仿,就此被降到三級藏品。后來得知《溪山行旅圖》原作藏在臺北故宮博物館,我們也免去了遺憾。

經過一個多月的認真鑒評,五千多件作品有五百多件降級,一百多件直接槍斃,成為藝術垃圾。我們看到幾位大師挑出的那一百多件藝術垃圾,有的就是茶葉水直接做舊,有的是“蟲蝕”,有的是“挖款”。經大師們點撥,看著這批藝術垃圾心中很是慚愧,在博物館干了二十多年,這些很淺薄的書畫做舊應該是一目了然的,然而我們竟然熟視無睹。雖然這些藝術垃圾后來查出是有關部門查抄的非法文物經營的上繳物和文革查抄找不到主人的無主作品,但畢竟被我們當成文物收進庫中,還給這些部門發(fā)了獎狀和獎金。

在歡送專家回京的茶話會上,史老告訴我們,“書畫的模仿,古今中外高手林立,遠的不說,近代除張大千外,臺灣的黃君璧,仿清代四王,惟妙惟肖,一般鑒賞家根本分辨不出真贗。而我們館藏品中的贗品有不少是清代后門造的作品。雖然仿的也不錯,畢竟筆墨還不到家,不過比起‘揚州片’那些藝術垃圾則要好得多。希望大家提高鑒賞力,博物館是為國家保存國寶的,垃圾就不要放進倉庫中,那樣會叫我們后人貽笑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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