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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回望和銘刻——李綱的水墨繪畫

來源:99藝術網專稿 作者:郭曉彥 2012-05-30

水墨元素NO20111207 136X170CM

 

看到李綱在2005年的春天寫就的一首短詩,頗有感慨。在那里,我們看到他對少年的追懷。“我看見那個少年/記憶中的年齡/記憶中的臉/記憶中的名字/我是我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也許一個想成為寫作者或者最終成為了寫作者的人,關于學問的教養(yǎng)或關于藝術的概念建立會是在青少年時代。而少年的蒙養(yǎng),少年的情懷在人生的許多關鍵時刻起著重要的作用,因為那時候是我們生命正在茁壯成長的最好年華,心胸里充滿著開放和活躍的細胞,那也是我們心明眼亮的時刻,或許目光還不夠犀利和坦率,但有著堅定和正直的光芒,而且我們開始了人生最初的構想。我們在少年和青年時代精神上的“遠游”對于在今后形成我們的性格是重要的,而語言性格的形成會隨著我們精神的某一時刻來到,并在今后的洗練和“此時此刻”不斷生成的人生處境中推演、變化,是一個人生修煉的過程。

 

李綱的少年時代生活在南中國的潮汕地區(qū),這里是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影響很深的區(qū)域,它的獨特性在于傳統(tǒng)文化始終在時光的流變之中保持著統(tǒng)一,在統(tǒng)一之中又不斷地推演變化。它始終有著山水的意境和濃厚的人文語境,有著漢語文化深厚的根基,同時它又是最早接受變革、接受外來文化影響的地方。自少年時期練習傳統(tǒng)水墨畫技法是在這里成長的很多文化人的國學教養(yǎng)。李綱出生于具有國畫傳統(tǒng)學養(yǎng)的家庭,從5歲開始進行國畫練習,在潮汕地區(qū)深厚的文化傳統(tǒng)中成長。所以,鄉(xiāng)土、血脈、成長都始終關聯(lián)著他的生命書寫和嚴格意義上的寫作。也許,其時,他就養(yǎng)成了看待水墨??创龑懽鞯姆绞?;也許,他對水墨的知識和理解都僅僅來自于自身的體認。至今,我們看李綱的繪畫,還是可以看到對于水墨語言的自由章法。這也許是一種國畫教養(yǎng)(這種教養(yǎng)被認為是一種必須的繪畫方式加以考究)的欠缺,但其中的恰恰又是很多對國畫有著學究式辨識欲望的人嫉妒的事情。因為,這里邊恰又充滿著個人選擇的樂趣。

 

“夜深了/沉在瀝瀝的雨中/星光落在黑色的天空/無聲無息/仿佛記起/那張圖畫中的一滴淚/在紙上不斷地化開/化成晨霧中家園的風景。”(李綱)家園、天地是很多水墨寫作者的精神意象。我們如何回到家園?我們如何面對虛無的侵蝕?唯有通過我們的寫作。一個作家曾說過:寫作是重新生活的一種方式。在我們的生命世界里,每一個愿意通過寫作獲得生活意義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雖然,事實上,生命于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不可逆轉的行程,但,寫作這件事至少能夠讓我們的時間體驗變得可以加以意志的控制。繪畫的生命痕跡在疊加出褶皺的同時也重新開啟著生活新的界面,我們可以讓生命中的某一個值得記住的時間變成記憶痕跡,還原或放大那些我們生活中的日常和精神時刻的光暈。更重要的是,通過寫作,我們可以對于生命加以反省和改造,開放我們的生命性而不致于過早地向虛無投降。

 

應該說,水墨畫是建立在中國水墨精神上的,水墨的本性在于不追求外在的強硬和好勝,而是以“上善若水”之力和保持柔弱以接納萬物為要旨。水墨特質和“痕跡”的特點都使這種語言帶著強烈的個人色彩。每一次鋪開白紙,在墨汁香味中,我們得到的是一個慰藉的時刻。我們的生命雖然受制于存在學的世界宰制機制,但以“水”書寫的過程卻使我們面對人生在世的本源性追問,此時此刻,生命存在的因緣整體在這種書寫中痕跡自現(xiàn),時間流逝被記錄,生命的整體認知得以在記憶中保全。在一個事物消散,圖像和景觀變成現(xiàn)實的時代里,個人繪畫之意義顯得重要。水墨的特性更容易使我們找到一種以謙卑的姿態(tài)面對事物和生命的方式,獲得在樸素中接近事物并與之相協(xié)調的體驗,這也是很多自小得益于國學訓練和水墨環(huán)境熏陶的人自我完善和超越的路徑。

 

李綱的繪畫意境在很大程度上是屬于個人體悟和冥思的,是其對日常景象凝神靜思中帶出的景象提煉與景象的誠懇關聯(lián)。作品中的圖像是其眼睛透過樸素的觀察安置被內心質疑的世界景象的反復訓練。水墨對于李綱,更重要的意義在于,此時此刻所欲捕捉的也是一種回望著的回憶,這個回憶里有著他有所期待的追憶。他的速寫、拼貼是無數(shù)個“此時此刻”的記錄,雖是生命的隨筆之作,也是我們每個人更重視的“信筆之言”,這里面會暴露我們人性的面貌和對待世間事物的章法。

 

在其近作中,李綱有意忽略了我們在水墨寫作中頗為重視的對于筆的委托和放任,在這里他采用了一種更加隨性的做法,突出水的流淌的特點、突出更加結構化的構思、突出疊加和多重的書寫,在其中更多地注入了性情、生命體驗之相托,也有意忽略或者超越著水墨的各種限定。這里,我們看到了一種思考的結構性,看到自省。說到底,我們的內省總與某個時刻關聯(lián),這個時刻不是日常生活的某一時點,它是內在意識的時間性,我們精益求精的工作深深地育成了它。這種潔凈的時刻也如此需要我們,因為我們經歷著這種時間,我們從來不曾像此再那樣接近它。

 

在以水書寫的時刻,記憶、生命意識、五味雜陳的體驗,所有這一切都返回到深刻的存在。在生命深處,面對的恐懼成為愉悅,歡慶的時刻被悲哀關照,而悲哀會因為超越本我而增光。

 

在生命模棱兩可的內心深處,寫作使生命的世界與表象的世界互相觀望。

  

作者系策展人,廣東美術館研究策展部副主任,廣州三年展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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