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與世界頂級畫廊Hauser & Wirth畫廊簽約的第一位中國藝術家,張恩利十年如一日地畫著平平淡淡的靜物,猶如一個隱形人
直面藝術家,有時是件困難的事。你必須首先扯下對方的“面具”——他們已經(jīng)準備好的固有的語言系統(tǒng),然后才能深入他們的內(nèi)心。當所有的符號和意義被擯棄一旁,進入抽煙喝酒侃大山的狀態(tài),才有可能有限地搜集他們的真心話。
對藝術家張恩利來說,這個對話過程略顯艱澀,他對自我的防護總跟他所穿的厚實衣服一樣,把自己裹得很緊。2010年的最后一天,張恩利的個展在上海民生美術館開幕,上海的藝術家?guī)缀跸?shù)到場,這或許就是“世界頂級畫廊Hauser & Wirth畫廊簽約的第一位中國藝術家”的影響力。不過,在氣球伴美酒的喧囂現(xiàn)場,唯獨不見張恩利本人。
“我不喜歡熱鬧,我寧可做羊群中的羊,也不做羊群中的駱駝。”這是張恩利的解釋。可現(xiàn)實情況是,就是這樣一個低調(diào)避世的藝術家,逐漸被推向了世界頂級收藏家購買的名單中。
展覽的現(xiàn)場,是張恩利的六幅新作。《天空》系列,視角是仰視的,透過稀疏的樹葉,看灰色天空的運動形狀。“上海的天空就是這樣的,灰蒙蒙的。”張恩利說。
看張恩利的畫,有種奇妙的感覺:你感覺在畫中,又像在畫外。如同一扇打開的窗戶,放眼看到窗外的美景,容易忽略自己的存在。這種獨特的隱藏人物視覺的畫法,張恩利創(chuàng)作了十余年。
我努力去搜索策展人的話語“隱藏在普通物中的非常態(tài)因素使之著迷”,雖然不能了解藝術家這種“非常態(tài)因素”是什么,或許本身就是對那一套過度闡釋的系統(tǒng)感到厭倦,但是當人們觀看到張恩利的畫作時,確實能感受到的,是表面平靜的背后一種狂亂的力量。比如那些空間的刻意留白,比如天空完全沒有光線和明亮色彩的設置,感覺壓抑而忐忑。
“看起來平平淡淡的,但是所有要表達的東西都在里面。”這是張恩利作品的共性。他稱自己是一個純現(xiàn)實主義者,所有表達的對象都是客觀真實存在的。有時候,為了自己某一瞬間想起來的物件,他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找到真實的尺寸。
為了彰顯自己的現(xiàn)實主義,張恩利覺得單純地通過畫面表現(xiàn)略顯不夠。于是,他把自己的工作室按比例在美術館里通過繪畫的方式顯現(xiàn)出來。包括桌臺、馬桶、開關按鈕的痕跡,逐一在一個盒子空間中繪畫出來,只是內(nèi)部空空如也,確是真實存在。
“我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我可能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實際上是在找很多人體驗過、卻容易忽視的審美。現(xiàn)實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但不是直接的。人最大的力量是穿透現(xiàn)實,要往后看。我們努力去鑒別現(xiàn)實中的東西,因為不持久,轉(zhuǎn)眼就過去。”張恩利說。他的思考有時是非常跳躍性的,你沒法辨別,他究竟是對你說,還是自言自語。
很可笑的現(xiàn)實是,當中國的藝術家們普遍沉溺于消費主義、獻媚于資本主義的大潮時,張恩利卻在十年如一日地畫著這些靜物。他既不參與,也不批判,猶如一個隱形人。他樂于這種中庸之道:“批判什么呢,我們每天都在享受……”,“我們不能用自己的局限性去評價別人的作為……”,“你不能把一個暫時性的現(xiàn)象當作一個特殊事例……”。
盡管與Hauser & Wirth畫廊簽約,張恩利在國內(nèi)的展覽并不多見。“過度的、不適合你的機會,會把你消耗掉。消費的不是物質(zhì),是消費人。”張恩利說道。
張恩利反反復復對普通事物的描繪,既讓人迷戀,又令人恐懼。他說自己有可能未來30年都只停留在這個階段,因為“任何作品一獻媚,就沒有意思了,馬上能通過作品透露出來”。
“隱士”張恩利,或許是對他目前創(chuàng)作狀態(tài)最好的注解。
【編輯:馬海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