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常常面臨這樣的抉擇：因為時間、精力和運氣有限，愛情和事業(yè)，只能選擇其中一個（當然，也有可能哪個也選不了）。
另外一些人則非常幸運：愛情和事業(yè)都得到了，甚至，愛情和事業(yè)是相輔相成，互相促進的。
更令人艷羨的是，他們還過著詩意的、藝術的生活。
Dorothea Tanning and Max Ernst with his sculpture, Capricorn, 1947
Credit: John Kasnetsis
英國倫敦巴比肯畫廊（Barbican Art Gallery）的新展“摩登情人：藝術、親密和先鋒派”（Modern Couples: Art, Intimacy and the Avant-garde，2018年10月10日-2019年1月27日）表現(xiàn)了40多對活躍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的藝術伴侶。繪畫、雕塑、書籍、信件、照片……600多件展品向我們講述著這些伴侶們的親密關系和藝術協(xié)作。雖然一些人的感情并沒有持續(xù)一生，但他們在相互陪伴著走過一程時，作為催化劑的親密關系，在藝術中爆發(fā)了巨大的能量。
需要指出的是，“couple”一詞在展覽中具有多義性。它既指“配偶”“夫妻”，如達達藝術家兼詩人讓·阿爾普（Jean Arp）和藝術家兼室內設計師蘇菲·陶貝爾-阿爾普（Sophie Taeuber-Arp），畫家迪耶戈·里維拉和弗里達·卡羅，建筑師阿爾瓦·阿爾托（Alvar Aalto）和艾努·阿爾托（Aino Aalto）；也指“情人”關系，如立體派畫家帕布羅·畢加索和超現(xiàn)實攝影師朵拉·瑪爾（Dora Marr），雕塑家奧古斯特·羅丹和卡蜜兒?克洛岱爾（Camille Claudel），攝影師曼·雷（Man Ray）和李·米勒（Lee Miller）；還包括超乎一般朋友，卻沒有正式在一起的關系，如維也納分離派畫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Gustav Klimt）和時尚設計師艾米莉·弗洛吉（Emilie Fl?ge），薩爾瓦多·達利和其同性友人費德里科?加西亞?洛爾卡（Federico Garcia Lorca）；甚至，還有常人不能理解的多角戀，如美國攝影藝術組PaJaMa三位成員的關系——保羅·卡德摩斯（Paul Cadmus）和杰瑞德·弗倫齊（Jared French）原本是同志情侶，后來杰瑞德成為了瑪格麗特·弗倫齊（Margaret French）的丈夫。
由于展覽中出現(xiàn)的伴侶人數(shù)眾多，我們在這里選取幾對有趣，卻又不太為眾人所熟知的藝術家，向大家進行重點介紹。
讓·阿爾普和蘇菲·陶貝爾-阿爾普
讓·阿爾普和蘇菲·陶貝爾-阿爾普
圖片：畫廊官網
“1915年11月在蘇黎世坦納畫廊舉辦的展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蘇菲·陶貝爾的地方。”——讓·阿爾普
讓·阿爾普（1886-1966）出生于德國，比瑞士藝術家蘇菲?陶貝爾（1889-1943）大三歲，兩人在1915年一場含有阿爾普作品的展覽上第一次見面。兩年后，他們確定了戀愛關系。
展覽中出現(xiàn)的蘇菲·陶貝爾-阿爾普創(chuàng)作的牽線木偶
Credit: Suzanne Zhang
讓·阿爾普是達達派的建立者之一，他主要進行文字拼貼和詩歌的創(chuàng)作，偶爾為書籍和達達出版物畫插圖。陶貝爾常常用幾何形體創(chuàng)作掛毯、雕塑等，她還是一位成功的室內設計師。
他們有著相同的藝術觀念，那就是建立作品的“匿名性”，消除作品中藝術家的痕跡，并讓偶然性主導作品的最終呈現(xiàn)方式。——這也是達達藝術非常核心的觀念之一。
讓·阿爾普和蘇菲·陶貝爾-阿爾普于1922年成婚
© Archiv Fondation Arp, Clamart, photographer unknown
二人共同創(chuàng)作了很多作品，包括拼貼和木雕等多種形式。在相互陪伴了將近三十年后，陶貝爾因一氧化碳中毒去世。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和艾米莉·弗洛吉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和艾米莉•弗洛吉
身為一個常常將女性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花花公子，克里姆特（1862-1918）一生都沒有結婚。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是14個孩子的父親。這些被玩弄的女性，并不包括他的繆斯和知己艾米莉?弗洛吉（1874-1952）——他們兩個從未正式在一起過。兩人的友誼持續(xù)了27年，直到克里姆特去世。
1891年，艾米莉的姐姐海琳（Helene）嫁給了克里姆特的弟弟恩斯特（Ernst）。當恩斯特英年早逝以后，克里姆特便成為了海琳的監(jiān)護人。他常常到弗洛吉家族拜訪，逐漸和時年18歲的艾米莉熟識。
艾米莉后來成為一個成功的時尚設計師。她和姐姐舉辦的時尚沙龍被稱為“弗洛吉姐妹”，成為維也納時尚界的先鋒沙龍。經常來此聚會的貴婦們，也成了克里姆特藝術的贊助人。
克里姆特常常在作品中描繪艾米莉。一些藝術史家甚至認為，克里姆特在名作《吻》中描繪的戀人，正是他自己和艾米莉。
Gustav Klimt, The Kiss, 1907–1908, Österreichische Galerie Belvedere
可以說，他們的精神關系和情感關系，大于肉體關系?？死锬诽毓灿?00多封寫給艾米莉的信件留存于世，展覽中展出了部分信件?？死锬诽厝ナ罆r，嘴里反復念叨的是“把艾米莉叫過來”。
李·米勒和曼·雷
李·米勒（1907-1977）是美國紐約人。她在少女時期就已經是個萬人迷。當她決定在1927年到巴黎去時，她的眾多情人甚至決定靠拋硬幣的方式決定誰和她一起去。不過，最終她還是獨自遠渡重洋。
在巴黎，她希望投到超現(xiàn)實主義藝術大師曼·雷（1890-1976）的門下學習攝影。曼·雷曾發(fā)誓決不收學徒，但最終，米勒不僅成了他的學徒和助理，亦成為他的繆斯與情人——盡管他當時有一個分居很久的妻子。
二人在一起時進行了很多攝影實驗，這在展覽中都有所體現(xiàn)。其中最重要的，是發(fā)明了“中途曝光法”（也有人說這完全是米勒的個人成果）。這種方法主要是讓感光片在沖洗顯影的過程中，進行短暫的第二次曝光，從而使照片物像產生精巧的外輪廓線，并促進黑白部分色調轉換。在使用這種方法拍出的片子中，米勒迷人的輪廓線顯得更加突出。
使用中途曝光法洗出的米勒的照片，1930
后來，曼·雷希望和米勒結婚。但正處于上升期的米勒并沒有這種打算，而曼·雷的壓力也越來越大。1932年，在一次爭吵后，曼·雷將米勒扔出門外，兩人正式分手。之后曼·雷陷入了長期的抑郁，并在兩年內反復繪制米勒的雙唇。1937年，二人冰釋前嫌，并在后半生保持了友好的關系。
李·米勒的嘴唇飛翔在曼·雷1934年的作品《可觀察的時間：愛人》中
The Israel Museum/Man Ray Trust
薩爾瓦多·達利和費德里科•加西亞•洛爾卡
薩爾瓦多·達利和費德里科•加西亞•洛爾卡手拉手
1923年，達利（1904-1989）和洛爾卡（1898-1936）在馬德里相識，彼時二人都在求學。洛爾卡第一次見達利就對他的著裝印象深刻，而達利欣賞洛爾卡身上的詩意。兩個人關系非常親密，一直到洛爾卡在1936年因暗殺而死去。洛爾卡是個同性戀，但達利似乎沒有給他改變他們關系的機會——要是給了，達利的一生甚至都將改變，畢竟他的成功和后來妻子加拉的扶持不無關系。
1925年的達利和洛爾卡
1969年，達利在一次采訪中說到：“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樣，洛爾卡是個同性戀，并且瘋狂地愛著我。他有兩次想搞我……我非常生氣，我不是同性戀。……但我也因此感到榮幸。內心深處，我覺得他是個偉大的詩人，我欠他一個神圣達利的屁眼。”
除卻藝術家之外，展覽中還不乏作家、音樂家伴侶的事例?，F(xiàn)代主義作家維吉尼亞·伍爾夫是一個雙性戀，展覽中既展出了她標志性長篇小說的手稿《奧蘭多》——一部紀念她和同性友人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Vita Sackville-West）愛情的作品，還展出了她與丈夫萊納德·伍爾夫（Leonard Woolf）的合作成果——35本在他們創(chuàng)立的荷加斯出版社出版的書籍的第一版。展覽中還有表現(xiàn)政治活動家南希·庫納德（Nancy Cunard）和其伴侶詩人兼爵士音樂家亨利·克勞德（Henry Crowder）關系的展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