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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少峰:生命的歷程——讀張廣慧的畫

來源:藝術國際 作者:冀少峰 2012-09-01

熟悉張廣慧的人都知道他不善言辭,但在不善言辭的表象背后,他卻又彰顯出一種精于文字語言的表述,字里行間浸透著的是一個視覺知識分子的學養(yǎng)和文化關懷。

 

初識廣慧,木訥的外表卻怎么也難以掩飾他對藝術和人生的激情及伴隨這種激情而來的嚴謹與精細、內斂與沉穩(wěn),這種嚴謹反映在他的藝術上則是對自我視覺追求的精益求精,反映在生活上則是他對自我的人生道路有著細致入微的規(guī)劃。

 

走進廣慧的北渚工作室,撲面而來的是一種藝術家獨有的才情與思想、學問與人品,且不說各種獲獎證書,各色個展海報,單就墻面上的留言箋已清晰地透露出一個在藝術與人生的道路上,那顆孜孜以求、鍥而不舍的敏感而又細膩的心靈。廣慧是一個既能敏于時代的變遷,又能在社會的不同時段,針對不同的社會問題,作出有效回答的藝術家。

 

說起北渚,或者說為什么要從北渚出發(fā),也源于北渚不僅較早見諸于屈子的《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更因北渚對于廣慧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正是從北渚開始,廣慧不僅確立了自我個性化的視覺語符,更以鮮明的視覺圖式而在版畫藝術領域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跡。

 

正是北渚所透露出的那種詩情和文意,也讓我們清晰地窺視到一個視覺知識分子對當代藝術與社會人生的清醒思考和激情表達。

 

探尋張廣慧的視覺發(fā)展路徑,不難發(fā)現,在其不斷變幻的視覺表達方式背后,實則昭示出廣慧來自三個不同方面的文化滋養(yǎng),首先是浪漫詭異而神秘的楚文化對其全方位的滋養(yǎng),還有就是來自美院自身的藝術訓練,當然,當代藝術的批判激情與鋒芒也對他的價值觀生成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而張廣慧的個人視覺敘事路徑,也恰恰是和中國當代藝術的發(fā)展歷程有著密切的關聯。

 

廣慧就像他這代大多數藝術家一樣,有著曲折的從藝經歷,當過工人,考上了美術學院,并有機會到中央美院研修,受過嚴格的版畫訓練,畫里畫外都透露著一種追求版畫藝術特性的純正與虔誠,希冀不斷強化版性去表達視覺圖像,強調回到版性,也正如格林伯格所言,這種意識實則是在學院的規(guī)則里轉圈而難以有大的突破,這也不難理解,為什么廣慧沒有以文化反叛的立場和個性的張揚來強調一種藝術的自由。他總是力圖從自我的生活經驗和生存體驗中來表達自我對激變的社會、激變的人生的體察認知與體驗。一方面,廣慧內心深處強調的還是他作為版畫家的特定身份,這表現為他既沒有認同權力的認知標準,也曾嘗試突破學院主義的藩籬,但體制權力的制約和學院藝術的規(guī)則卻又不可避免地存在于它的藝術中。盡管他既沒有以激進的姿態(tài)挑戰(zhàn)學院藝術的規(guī)則,他亦缺乏以一種前衛(wèi)的立場融入紛繁與多樣的當代藝術中。但他的確又以自我真誠而又真情的視覺描述為閱讀者帶來了他對社會藝術與人生激情思考和象征性表達,他的視覺圖像世界通過非具象的片斷山坡,并依托自然山體的形態(tài),表達出兩種生命狀態(tài),在雄奇?zhèn)グ兜淖匀簧校痔N育著豐富的社會性及復雜多變的人性;另一方面,當代藝術所著力強調的問題意識、批判意識及態(tài)度和方法,又促使他必須從版畫的特定領域中走出,去突破單一版種的束縛,而走向一種語言的更新、觀念的突破、視覺表達的自由與個人精神自由的和諧統(tǒng)一。由此不難理解為什么廣慧的版畫總是凸顯著木版、絲網和銅版的交融,絲網版的一版多印,石版的顆粒感,銅版的網線,木版的那種直抒胸臆的抒發(fā)和酣暢淋漓的表達,特別是那種油然而生而又溢于言表的手繪的靈動及三棱刀的推線、刮挺與力度,而毛絨絨閃爍的光感和斑駁的遠距離效果,又給人們一種隔世的想象,一種此在與彼在的分離,傳統(tǒng)和現實的矛盾,當代的生活方式與傳統(tǒng)的思維模式的沖突碰撞。面對此種悖論式的困境,廣慧也沒有刻意去回避,而是以一種“自省”的文化立場和態(tài)度,去尋求精神的解脫和心靈的自由。這從他的《魚的自省》一文中亦可看到廣慧的精神困惑與精神的尋找,“魚,唯魚也,水,獨水之。固讀水以為觀水,觀魚亦為讀魚,兩者不可混淆。初省之,魚水不可不分。水魚自身也不可不別。星移斗轉,化石魚為魚,壁上魚為魚,魚中魚為魚,復生魚為魚,何為原魚?寒暑交易,冰為水,雪為氣,氣為水,水為水,何為本水?雕版印之以為魚象,銅版飾之以為魚象,何究為從藝人之原物,何究為從藝人之原動機?吾省魚,吾自省,魚亦自省,省自,自省……捉刀刻版以修每日功課……。”

 

正是藝術發(fā)生中的困惑與尋找,讓我們充分領悟到那個融知識性、思考性與才情性的張廣慧,也讓我們看到那個激情滿懷地把整個生命都投入到了對藝術孜孜以求、不懈努力的張廣慧??梢院敛豢鋸埖卣f,張廣慧的敘事方式與敘事品格,恰恰印證了他的獨特的生活經歷和生命的歷程,他的夢境般的思考和生存境遇,他的藝術歷程如同他的生命歷程一般,這種生命的歷程既有風霜雨雪,也有荊棘叢生,但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卻一直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他那青春的苦悶與迷茫,奔騰的激情與想象,人到中年的生命焦慮和思想的焦慮的交織與纏繞,無不折射出一個視覺知識分子人到中年的生存困惑及對人生無常的焦慮體驗。誠如廣軍先生在半截子畫展上的那個膾炙人口的前言:“先生們對我們不滿意,說我們是沒有出殼的雞;后生們對我們不滿意,說們是腌過的蛋,難啊難。在人生的歷程上,我們是土埋半截,在藝術探索的道路上,也剛走完了一半。”廣軍一代人的苦悶與彷徨又和廣慧有著驚人的相似,只不過現代性的困惑被后現代性的諸多困擾所取代,全球化的快捷與時代的變遷常常令廣慧既無所適從,又不得不去追逐當代情境中的敏感話題。盡管他的《洗發(fā)》系列、《情人節(jié)》系列為他贏得了當代藝術的屬性,但他的視覺表達中那種既不被商業(yè)因素所困擾,又能遠離意識形態(tài)的喧囂,所帶來的藝術的那份純凈與純粹,快樂與浪漫,神秘與雋永的意境,特別是它帶給人們心靈的那份愉悅與自由卻也著實令人回味與難忘。

 

廣慧真切地在他的視覺追問與追求中實現了自我的人生價值和終極關懷。但廣慧又是孤獨和神秘的,盡管他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個版種之間,并始終能夠收放有度,進退自如,但如果沒有藝術上的極度自信和充裕的知識儲備,他是很難走到今天的。張廣慧站在當代藝術的門檻上,他徘徊著、思索著,并試圖走近它……

 

卡西爾在《人論》中曾說:“在藝術的領域里,如果沒有豐富的個人經驗就無法寫出一部藝術史,而一個人如果不是一個系統(tǒng)的思想家,就不可能給我們提供一部哲學史。”

 

歷史是激情的歷史,當張廣慧滿懷激情地參與歷史時,歷史也因張廣慧們的參與而燦爛無比。

 


【編輯: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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