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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人”村上隆:《水母眼》結(jié)合了斯皮爾伯格和宮崎駿的精華

來源:鳳凰藝術(shù) 2015-07-22
2013年到2014年間,電視動畫的數(shù)量急劇增加,2015年也已發(fā)表了多部作品,而這種趨勢還在持續(xù)增長,現(xiàn)今正是電視動畫大受歡迎的時期。乘著這個勢頭,世界知名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家村上隆的最新動畫項目,標題名為《6HP Six Hearts Princess》的電視動畫也在宣布將會于2016年正式開始放送。

村上隆因引用日本流行文化的雕塑和繪畫等藝術(shù)而聞名于世,其出人意料的主題和組合更是多不勝數(shù)。近年來,他對電影的興趣也逐漸加深,在2013年首次執(zhí)導的真人電影《水母看世界(又譯:水母眼)》也一度成為熱門話題,而這部電影上周也在美國的影院全面上線,事實上,村上隆首部電影作品不是一部藝術(shù)片——也并沒有要做成藝術(shù)片的想法。


該片背景設(shè)置在福島事件后的日本,講述了一群小孩子對抗一支邪惡科學家隊伍的故事。孩子們還使用了寵物小精靈幫忙作戰(zhàn),這是電腦合成的動畫人物。這些小精靈既是虛構(gòu)的伙伴,又是技術(shù)創(chuàng)造的產(chǎn)品,它們絕不僅僅是戰(zhàn)士。有名無實的水母給影片中的小主角岸本齊史提供了急需的情感支持,他在2011年的福島核泄漏中失去了父親和家庭。


影片光鮮的表面下似乎涌動著政治的不滿。村上隆用打掃金土地的奇思妙想和迷幻的寵物小精靈將無趣的工業(yè)試驗室與嚴酷的小學并置在了一起。

該片在美國的發(fā)行激起了媒體一貫重復的陳詞濫調(diào),即把村上隆稱為“日本的安迪沃霍爾”。自從媒體將他的“超扁平美學”——即消除二戰(zhàn)后日本文化高低等級之分——與沃霍爾自己的波普藝術(shù)風格相比較之后,村上隆就獲得了這樣的稱號。由于受到美國市場的高度尊崇,村上隆因而與路易威登、肯伊威斯特、法瑞爾·威廉姆斯等進行過合作。2008年,他被評為《時代》雜志100為最有影響力人物之一——并且是其中唯一的藝術(shù)家。



但隨著其首部電影作品的發(fā)行,村上隆拋下了展覽館的舒適與作為名人的認可度。從很多方面來說,進軍電影業(yè)是他一再推遲的孩提夢想,村上隆原本想從事動畫片制作,因而進了東京藝術(shù)大學學習,然而對日本傳統(tǒng)繪畫的追求和研究卻使他最終走進了當代藝術(shù)世界。


為了電影而轉(zhuǎn)換媒體和目標受眾對于任何一位著名藝術(shù)家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新的事業(yè)無疑會受到早期標準的評判,不管它們有多不同。評論苛刻的原因可能是人們期待的是《水母眼》中并沒有想要呈現(xiàn)的東西:當代高端藝術(shù)。


當記者坐下來采訪村上隆時,他似乎被這種新嘗試帶來的挑戰(zhàn)搞得有點吃不消了。盡管可能只是因為好幾天的采訪帶來了壓力,他還是顯得過度緊張,幾乎有點痛苦了。他很仔細的聆聽我的問題,然后閉上眼,微微扮一個鬼臉,然后開始說話。他像一個失明的人,把手伸向前方——伸展收縮,仿佛在揉一個無形的披薩面團。

據(jù)我所知,導演一部御宅電影是您的孩提夢想,您在這部電影中也選擇了孩子做主角。是刻意的嗎?您認同主角的想法嗎?

村上?。何业拇_是想做一部給孩子們有點啟發(fā)的電影,所以就做了一部兒童電影。我自己也很喜歡看以孩子們?yōu)橹鹘堑碾娪啊,F(xiàn)在我正在做第二部分,也用了同一批兒童演員,但他們上初中了,然后我就意識到自己很想和10到12歲的兒童演員合作,這一點是我在和那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14、15歲的孩子們合作時發(fā)現(xiàn)的。

對您來說,與孩子們合作比與成人合作更有吸引力的地方在哪里?

村上隆:我很喜歡孩子們看待事物的獨特方式,好像他們想得不夠或沒有想通的樣子——他們用不著多想就可以超越這個故事。我喜歡他們演得不完美時的表情。有的孩子演技很棒,也有的演的不是很好,所以你就得和他們一起努力解決問題,然后哄著他們表演。事實上我更喜歡后一種情況,因為你在和他們一起努力的過程中就會拍到一些完全出乎意料的東西,比如說出乎意料的表情。我喜歡那些演員身上的不確定性。

您的藝術(shù)作品曾挑戰(zhàn)過美國藝術(shù)觀念,但也受到了高端藝術(shù)世界的認可。但電影是一種很不同、更大眾的媒體。您認為比起您的藝術(shù)作品,您的電影更容易還是更難接近美國觀眾?

村上?。哼@我真不知道。但總體來說我在美國比在日本更受歡迎。比如說我最近與范斯的合作,看到產(chǎn)品那么受歡迎我真的很驚奇。所以我樂觀地期待著電影能獲得美國觀眾的好評。

您為什么認為自己在美國比在日本更受歡迎呢?

村上?。何蚁胪ㄟ^我的藝術(shù)表達的東西是,戰(zhàn)后日本、被打敗的日本是如何演變成一個奇怪的國家的,就好像是畫一幅自畫像。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可能日本觀眾就會覺得“啊,我們知道這一切,不需要你來告訴我們。并且我們在努力創(chuàng)造一個積極的形象,而你卻把所有的消極之處都堆了出來。你根本不需要那么做!所以也許這就是他們不喜歡我的原因。但對美國人來說可能我的想法只是一種很有趣的觀點,一種看待事物的不同方法。”

我想問一下影片的開場部分,非常緊張玄幻,還有引語:“在這片廣袤的宇宙中,我們奇跡般地相遇……”影片非常輕松天真,但也很緊張深刻。這跟您的“超扁平”想法——即不把深刻和歡樂或者緊張和天真分別開來——有關(guān)系嗎?

村上?。哼@是一部兒童電影,而且你也指出了很好的一點:開頭的信息。當一個孩子觀看電影時,那個信息一出來,他會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么。這個信息真的很神秘,但假如他(她)重復地看上兩到三遍,就會覺得更加成長了。他們會開始思考那個信息的含義。這種努力去搞懂的行為可能與自我意識或者觀念自身有關(guān)系。這就好像我放進電影的一個設(shè)備,讓它按照以上過程進行。所以這跟“超扁平”想法有點兒不同,“超扁平”是我把所有東西全放在一起。

影片中混合在一起的另外兩個是技術(shù)與魔法——兩者通常都是分開來的。但也有說,科學家的實驗是以“八大遠古儀式”為基礎(chǔ)的。那么把魔法與科學放在一起有什么意義呢?

村上?。何艺J為這兩者最終會合二為一。比如說,當你在看電影《星際穿越》時,理論上來說應該要有十一維度,否則萬物不會形成。但如果你試圖描述超過4個維度,就會很困難,就會變得越來越奇幻。另一方面,魔法總是存在于歷史之中的,并沒有離開我們。我自己就很相信有魔力的東西,還有風水。我有一名風水大師來控制一切、調(diào)整一切。

在我想像中,能預見未來或感知危險并警告人類的人——他們就是能夠感知第四維度以外物體存在的人,你們稱之為“魔法”。但如果不用那種感覺去解釋高維度的東西,你們就稱之為“科學”。我認為隨著世界的運行,慢慢地兩者就會結(jié)合到一起,我們就會把它們想成是一個東西,但那很難描述。再說到《星際穿越》,在那部大型電影中,他們試圖解釋“超過”四個維度的東西。于我而言,我努力想在一部兒童電影中描述這一故事,也就是說你可以相信這一點,也可以相信那一點。

我懂了。在新聞發(fā)布會上您列了一張清單,上面是影響過您的電影,我很好奇有許多是美國經(jīng)典片子,比如說《指環(huán)王》、《銀翼殺手》、《星際大戰(zhàn)》等。盡管您還列了宮崎駿、鈴太郎等一些導演的名字,但您有沒有覺得尤其是美國電影對《水母眼》的影響更大?

村上隆:我的想法是把斯皮爾伯格及其一家拍的電影與宮崎駿電影這兩者的精華結(jié)合在一起。美國電影對我影響很深。

您認為那兩者結(jié)合在《水母眼》中效果怎樣?

村上?。何覍@個不太精通,所以可能效果不好,但我的感覺是,在好萊塢電影中,情節(jié)之間架構(gòu)都很不錯。他們在學校里都學過,你得有個開端、高潮和結(jié)局。

一方面,宮崎駿制作電影的方式不是寫完一個劇本,然后再根據(jù)劇本做電影,而是一張接一張地畫圖。這可能要花三年時間。從一開始他畫一張圖給員工做電影,到最后他畫完最后一張圖——要花兩年多時間。在那期間他一直畫著,根本不知道故事會怎么進行下去。而從美國電影來看,劇本似乎非常雜亂無章,讓人覺得結(jié)局根本不明確。但作為一名觀眾,我覺得他們的電影很生動,很有趣。當然,宮崎駿的電影做的也不錯。

然而在80年代,一部B級片,比如說像喬丹堤的一些電影,情節(jié)和劇本都不錯,但結(jié)局不是很確定準確,有許多松散的結(jié)局。結(jié)局不明確,那么影片的結(jié)尾就會一團糟。當然,各自處理的方法完全不同,但我認為兩者之間有相似之處。我很喜歡開放式的故事結(jié)局,真的很喜歡。我從兩者之中受到啟發(fā)并加以吸收利用。

您在導演聲明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是,您對這部電影很滿意是因為它讓您發(fā)笑。電影中哪一點是您發(fā)笑呢?

村上隆:里面有個場景是可可夫人和水母在一場游戲中爭斗。當我們用計算機生成完這個場景后,我一看,就想:就是它了!因為我真的很想感染一點日本90后、00后打斗游戲的情緒。我想把這個融入到電影中,看看它和這部80后電影結(jié)合會是什么樣的一種效果。結(jié)果我看到計算機生成的場景后就覺得——沒錯,就是這個效果。

您之前曾與肯伊威斯特、路易威登等人合作,但和電影工作人員合作肯定會是一種不同的體驗。把您的美學觀點與其他人融合會不會有點難?

村上?。翰还苁强弦镣固剡€是路易威登,他們都能理解我作為藝術(shù)家的想法,而且也很想跟我合作,所以與他們共事很容易。但一提到電影,我本身很想做電影,但我一無所知,和我共事的人也不在乎跟我合作——就因為我對電影一無所知。所以他們對我很冷淡。我真有努力學習,從他們身上吸收一切,但也很難說服他們我是真的想做好它。

整個過程中他們都很看低我,因而我們的交流非常非常困難。這比我以前做過的任何項目都要困難,不管是拍攝現(xiàn)場還是后期電腦制作,還是聲音效果、音樂。所有人都會看著我說:這個人在說什么?每一段,我就得從那里開始說服他們,所以整個過程就很困難。

您似乎對日本政府持批判態(tài)度,尤其是其核政策。您希望這部電影有多大的政治性或批判性?

村上隆:在電影第二部分,事實上我做了結(jié)構(gòu)上的調(diào)整以便讓它看起來好像是支持日本政府的。我們看到他們試圖推行的政策是有好處的,是為了所有人的利益。然后第三部分就有點顛覆了。但我并不想去批評政府,因為政府是由我們每個人組成的。影片更多的是關(guān)于我們是否不負責任地生存著,我們是否不在意核泄漏這種事情的發(fā)生。這才是我想跟孩子們分享的觀點。不管是國家還是地區(qū),當一群人試圖說:“啊,這是為了正義,為了挽救每個人,為了獲得能源”,當他們有這些宏大的想法時,特大的錯誤可能就會產(chǎn)生。這是該電影道德性的一部分,也就是影片最后我想傳達給孩子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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