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霍爾已經逝世21周年了。對一位逝去的人說三道四,似乎顯得有些不夠厚道,但是,或許正因為時間的顯現(xiàn)才能夠讓一些溝壑和距離得以撫平和拉近。抱著對他的崇敬,我試圖說出我個人的些許體會。
時至今日,人們一直沒有減少提及安迪·沃霍爾的熱情。似乎不知道他就顯得沒有文化。感謝偉大的傳媒,以及外國美術史的教師。我們知道安迪·沃霍爾作為一位波普藝術的鼻祖而給予無限的敬仰之情,但是,對于安迪·沃霍爾的短處,我們卻無從得知。藝術史上對他的定論以及那幾件被到處印刷的作品,構成了人們對他的初始印象。
在中國,我們早已經可以拋開安迪·沃霍爾來討論波普藝術了。由于波普一詞詞意的無限寬廣性和滲透力,我們無法離開這個詞義本身來討論當代藝術,波普藝術因為人的理想(區(qū)別于欲望)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差異(資本主義以及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波普”被賦予了無限廣闊的意義。 “波普”接近“自由”,在很大程度上波普一詞成為當代藝術的核心主題。所以,選擇誰作為波普藝術的代表只是一種形式問題,只是代表而已。在中國,人們可以選擇王廣義也可以選擇方力鈞,可以選擇張曉剛。又因為,波普一詞詞義的廣闊性,我們可以剝離出“艷俗藝術”和“政治波普”的分支,從這些分支里邊我們可以找出一大批藝術家,然后從這些藝術家的身上,我們可以在安迪·沃霍爾的身上找到某種對應物。語言的敘述邏輯是:一旦我們把某人樹立為楷模,很多將來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都會拿到楷模的身上掂量一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的敘事經常出現(xiàn)“中國有很多的張曉剛”、“一大批的方力鈞”。其實這種放大的表述(即造神運動),在成就了某位楷模之后,專制地剝奪了他人個體的努力,所以,美國的楷?!驳稀の只魻栂壬?,我們是否還需要買他的帳呢?
毫無疑問,安迪·沃霍爾是一位被榮譽過度粉飾的藝術家,這種榮譽很大程度來源于人們的虛榮心,那些滿足于只要提及他的名字就成為知識豐富的象征的人占了絕大多數(shù),仔細考量他作品的人并不多。我并非試圖去阻止和推翻這一事實,也并非慨嘆藝術的榮耀不是落在林善文的身上。我想說明的是,藝術家的聲名與作品是兩回事情,今天,我把這件神圣的外衣脫落|,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看待一個新生的事物,只是就作品本身來談論藝術。看一位藝術家的作品好在的哪里,哪里存在不足。林冠畫廊8月2日推出的安迪·沃霍爾個展《體育、明星與社會》給予了我考評和大量這位大師的機會。
盡管根據階段性的幾十幅作品很難公平的評價一位藝術家。但是看完整個展覽,在對比他對男性人物的表現(xiàn)手法和對女性人物的處理上,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安迪·沃霍爾在處理男性人物的題材上遠遠遜色于對女性題材的處理。在我看來安迪·沃霍爾是一位對女人有感覺的藝術家而對男性則知之甚少。他筆下的男性缺乏性格特征,有女性化傾向;他畫中的女人憂郁而性感,在那些放棄了身段和腰姿的頭像作品里邊,他通過對脖子、眼睛和嘴唇的處理,刻畫出了對象協(xié)調與性感嫵媚的女性特征,哪怕是一個修女的頭像她也能夠賦予其女人風情的氣韻,可以說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安迪·沃霍爾是絕對的女性肖像專家。他從58年(左右)的某一天下午給某位貴族太太畫上眼影和嘴唇開始直到85年或者更遲, 30年的女性頭像創(chuàng)作,他練就了一個非凡的本領,他的概括和歸納能力至今中國的很多藝術家依然受用。(原諒我,又把別人拿到安迪的身邊掂量了!遺憾的是,有些人總是無法斷奶,這也是事實。拒絕被人拿到別人的身上去掂量,唯一的辦法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或者獨辟蹊徑,而不是蹲在他們的腳下。)
安迪·沃霍爾在處理男性頭像作品的時候,多數(shù)作品僅僅停留在“眼睛制造”上,表現(xiàn)名流權貴是安迪·沃霍爾的一貫品性。按照本人的猜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凡是與安迪·沃霍爾發(fā)生利益沖突的男性,安的處理成績都是表現(xiàn)平平,他只是習慣性的使用既有的處理辦法對“攝影作品”實行輕度改造。比如《理查德·威茲曼》是一位收藏家(1985年),《霍默·克羅森》是一位學者(1986年),甚至在一些處理男性的作品中,有時他只是構線了事。在今天看來這些作品顯得粗糙。他為男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中能夠給人留下印象和找到個性的作品不多,這不能不說是安迪·沃霍爾的一個失敗。
那些沒有與他發(fā)生直接利益沖突的,或者他敢于冒犯的人物,他的表現(xiàn)才稍微出色(以個人的喜好概括他的投機心態(tài)或者學術追求難免失語,這里只是敘述的樂趣罷了)。比如,毛澤東的肖像(此幅作品2006年11月17日曾經在紐約的拍場賣出一千七百多萬美元的高價,創(chuàng)下安迪作品之前銷售的最高價,作品是在一九七二年,美國尼克松總統(tǒng)對中國進行了歷史性的訪問,沃霍爾在這一年創(chuàng)作下了十幅以毛澤東為題材的巨型肖像畫中的一幅)就是一個例外,他在人物上落墨甚多,這一類型的“男性”作品是我在這次展覽中沒有看到的,想必這也是在安迪·沃霍爾的作品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幅,從補色關系、黑白層次、冷暖效果、空間透視(與他常見的背景平涂不同),他都費盡功夫。絕對不是應景之作。不過,在大的方面,并沒有能夠欺騙過我們考量他的目光,這同樣是一幅女性化了的主席像,從那個粉紅色的唇膏修飾過的嘴唇,向我們提示了這一點。如果藝術家能夠更加徹底的為這幅肖像加上一個眼影,我相信這幅作品更加吻合安迪的內心,只是他止步了。他知道三八線劃分在哪里。
這究竟是一個惡搞,還是說安迪·沃霍爾本身是一個雙性戀呢?從安迪喜歡讓男模特擺上女模特的角度,幽怨的盯著你的眼神中,我做出大膽的假設。很顯然,只有極少的男性進入到安迪·沃霍爾的注意力,這種少數(shù)與多數(shù)的偏差,也同樣能夠證明安迪·沃霍爾是一位自我中心主義極強的男性藝術家。據說,安迪·沃霍爾意外身亡是因為他過多的壓制了某位女性的生活。那么,安迪·沃霍爾的一生嘗試多種媒材的創(chuàng)作,跨越多個領域,在上流社會里邊左右逢源,這一切都表明安迪·沃霍爾是一位自控和把控能力十足的藝術家。有一本書叫《安迪·沃霍爾的哲學》,由于本人的膚淺,至今無緣拜讀。就在我試圖尋找此書的下落之時,我在網絡上查尋到了,安迪·沃霍爾與同性戀一詞的親密性。這已經能夠證明我的猜測是有幾分正確的了。文章至此,可以劃上一個段落,從一份抽查報告里邊得出這一不甚準確卻是有意味的話題。
對一位藝術家一生過多的了解,會干擾我們對一件藝術品的正確判斷。我鼓勵藝術家讀自己的傳記而不是別人的。
2008年8月11日
[編輯:亢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