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拍賣行拍出的天價拍品,還有對于他感情故事的經(jīng)年窺探,人們好像對于培根的談?wù)摬⒉活l繁,畢竟培根的作品并不“美”,而是猙獰、扭曲、血腥和情色的。
2022年又是一個重磅展覽不斷的藝術(shù)“大年”。1月末,英國皇家藝術(shù)學院將舉辦展覽“弗朗西斯·培根:人與野獸”。
培根(1909-1992)被認為是二十世紀最重要的藝術(shù)家之一。這場展覽將包括他職業(yè)生涯中大約45幅作品;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早期到1991年的最后一幅作品,三幅創(chuàng)作于1969年的斗牛畫也將首次同時展出。
這是第一次通過這位畫家對動物的迷戀來講述培根的藝術(shù),以及動物對他處理終極主題——人物形象的影響。
“關(guān)于屠宰場和肉類的畫總是讓我很觸動,”培根在1962年接受采訪時說。他以對待人類的感情對待肉。
Bacon in his studio in 1962 Photograph by Irving Penn / © Condé Nast
培根的畫中,在描繪肉體、欲望和腐朽時,似乎有一種近乎愉悅或滿足的感覺。對他來說,人就是肉,會腐爛,會感到疼痛,會尖叫。在他的動物作品中,畫框和畫布,甚至是顏料本身,都仿佛籠子一樣,稍有疏忽動物就會從中逃脫。
Study of a Bull, 1991. Oil, aerosol paint and dust on canvas. 198 x 147.5 cm. Private collection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這個展覽將聚焦于培根對動物的迷戀:動物是如何塑造和扭曲了他對人體的理解;在他生命的最極端的時刻,他作品中的形象幾乎認不出是人還是動物。作品還探討了培根是如何著迷于在南非的旅行中觀察動物。他的工作室里堆滿了野生動物書籍,并不斷引用埃德沃德·邁布里奇(Eadweard Muybridge)在19世紀拍攝的運動中的人和動物照片。
無論是黑猩猩、公牛、狗還是猛禽,培根認為通過觀察動物肆無忌憚的行為,他可以更接近于了解人類的真正本質(zhì)。
Man with Dog, 1953. Oil on canvas. 152 x 117 cm. Collection Albright-Knox Art Gallery, Buffalo, New York. Gift of Seymour H. Knox, Jr., 1955. K1955:3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培根是一個喂馬人的兒子,他在16歲時被他的父親從家中驅(qū)逐出去。在那之后,他輾轉(zhuǎn)柏林和巴黎,后來在倫敦站穩(wěn)腳跟。在這些畫作中,人類和動物之間的界限不斷模糊,提醒著我們,我們的原始本能就隱藏在表面之下。
在培根50年的職業(yè)生涯中,他最重要的作品包括一些早期作品和他最后的遺留,以及三幅斗牛畫將首次一起展出。把這些焦慮和本能的原始表達放在一起看,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都與今天有著深刻的關(guān)聯(lián)。
Figure Study II, 1945-46. Oil on canvas. 145 x 129 cm. National Galleries of Scotland. Lent by Huddersfield Art Gallery, Kirklees Council (Presented by the Contemporary Art Society to Bagshaw Museum, Batley)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在培根的許多形象中,人的獸性被偽裝起來,穿上衣服,或者受到抑制。例如,在培根1945-46年的《Figure Study II》中,或者在1975年的《Three Figures and Portrait》中,人物中的動物感既暴露又隱蔽。這件作品的靈感和卡夫卡一樣,在穿著衣服的人和咆哮的人之間若隱若現(xiàn)。
Three studies of the Human Head 1953
培根1953年的《人頭研究》(Study of the Human Head),以及他1966年的《喬治·戴爾臥倒的肖像》中的男性形象也顯示出了這一點。培根喜歡“肉就是肉”這個簡單的想法,但簡單對他來說永遠不夠。他畫的人物看起來好像天生就是打獵和覓食的動物。
Portrait of George Dyer Crouching, 1966. Oil on canvas. 198 x 147 cm. Private collection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它們追求的不僅僅是食物和血,還有一些難以名狀和難以獲得的東西。培根的任務(wù)不是賦予它們象征價值或?qū)⑺鼈冏鳛殡[喻呈現(xiàn)在畫布上;而是它們必須是真實而獨特的,必須完全是它們自己。在作品中培根不是要表現(xiàn),而是要在他變形、扭曲、涂抹圖像的過程中尋找隱藏的能量。
Chimpanzee, 1955. Oil on canvas. 152.5 x 117.2 cm. Staatsgalerie Stuttgart, transfer of the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Culture Baden-Württemberg 1964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正如法國哲學家吉爾•德勒茲對培根作品所寫的那樣,培根“把臉拆了”。在處理動物形象時,培根對“動物作為一種形式不感興趣,而是對動物作為一種特征感興趣。”
Head VI, 1949. Oil on canvas. 91.4 x 76.2 cm. Arts Council Collection, London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培根從1949年開始在他的畫中加入猴子,當時他畫了《頭像之四》,這是一個人與猴子似乎奇怪地融合在一起的陰郁形象。這同樣發(fā)生在1951年左右的《臥倒的裸體》和《人物》和1952年至1953年的《裸體研究》。在1951年的《人與猴子》中,喂養(yǎng)籠子里猴子的人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懇求者。在縱橫交錯的電線后面,猴子控制了畫面。
Owls, 1956. 61 x 51 cm. Private collection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培根筆下的動物被賦予了全部的動物性。
讓培根興奮的不是恐懼這個想法,而是恐懼的視覺可能性。他的天才之處在于利用人與動物的概念創(chuàng)作出不僅是令人不安的,而且在視覺上也是引人注目,含義不明確的圖像。
Oresteia of Aeschylus 40 x 94.7cm Printed in 1981
一些批評家認為培根的作品既形象化又抽象,他的藝術(shù)力量正是源自于這兩者之間的緊張關(guān)系。培根有時部分地贊同這種觀點,但他堅持認為,無論他的人物形象如何扭曲,他都不是一個抽象派畫家。
Study for Chimpanzee, 1957. Oil and pastel on canvas. 152.4 x 117 cm. Peggy Guggenheim Collection, Venice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New York Photo © David Heald (NYC)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 2021.
頗具影響力的評論家約翰·伯格寫道,雖然培根是一位杰出的畫家,但他最終并不“重要”,因為他太以自我為中心。在培根的畫中,人與動物的距離從未遙遠過。人類本質(zhì)上是一種動物,這是他想象的核心所在。
Second Version of Triptych 1944, 1988. Oil and acrylic on 3 canvases. 198 x 147.5 cm (each). Tate: Presented by the artist 1991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從他早期作品中的動物形態(tài),到定義他職業(yè)生涯后半段的扭曲的裸體,培根始終堅信在文明的外表下,人類和其他動物一樣。在他的一生中,這位藝術(shù)家一直被動物的行為所吸引,在去南非的旅行中跟蹤它們,并收藏了大量的野生動物書籍。通過觀察動物們無拘無束的行為,培根相信自己可以更接近人性的核心。
Fragment of a Crucifixion, 1950. Oil and cotton wool on canvas, 140 x 108.5 cm. Collection Van Abbemuseum, Eindhoven. Photo: Hugo Maertens;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培根曾兩次前往南非,他被那里干燥、廣闊的平原迷住了,當他看到動物們在長長的草叢中穿行時,他興奮不已。與此同時,他正在查閱一系列關(guān)于野生動物攝影的書籍。培根對觀察動物——無論是在野外還是在圈養(yǎng)中都非常著迷。這啟發(fā)了他如何看待人體:人類的身體被剝?nèi)チ宋拿鞯耐庖潞螅兊孟駝游镆粯哟嗳酢?/p>
Study for Bullfight No. 1, 1969. Oil on canvas. 198 x 147.5 cm. Private collection © The Estate of Francis Bacon.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Artimage 2021. Photo: Prudence Cuming Associates Ltd.
關(guān)于斗牛的畫作,這是培根作品中人與動物之間最直接的對話之一。斗牛的主題不只是字面上的對抗,對培根來說它提出了人們對動物的矛盾態(tài)度:他談到那些譴責斗牛但卻穿著毛皮吃肉食的人。展覽將以培根的最后一幅作品《牛的研究》(Study of a Bull)結(jié)束,這幅作品直到2016年才被發(fā)現(xiàn)。
就像大部分人并不理解培根的作品究竟要表達什么一樣,畫家有時在拿起畫筆時也不知將去向何處。“就我而言,所有的繪畫……是一個意外。我能預(yù)見到它,但我卻很少像我預(yù)見的那樣去畫,作品通過實際的繪畫過程來到達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