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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物派”藝術家李禹煥:用藝術探索物體和周邊聯(lián)系

來源:澎湃新聞 2017-04-28

“上海種子”第二章前不久在上海喜馬拉雅美術館對外展出,當天上午,“上海種子”聯(lián)合藝術總監(jiān)漢斯·烏爾里希·奧布里斯特(小漢斯)和韓國知名策展人李龍雨共同主持了為時2小時的“馬拉松訪談”,對參與上海種子的研究員和嘉賓展開了連續(xù)訪問。

作為上海種子第二章的開幕特別嘉賓,日本“物派”的中心人物、藝術家李禹煥也接受了訪問。李禹煥自幼受到東方傳統(tǒng)思想的熏陶,研究過老莊思想,在研習詩、書、畫的同時,對于山水畫的自然情趣和深遠寓境也頗有體悟。他推崇藝術行為個性化,指導與推動了“物派”的活動,對于“物派”理論的形成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我工作的重點不僅是創(chuàng)作出一個物件,更重要的是物體和周邊的聯(lián)系,”李禹煥在訪談現(xiàn)場如是解釋自己的創(chuàng)作和物派的精髓,“(我們希望)物品和藝術品能夠不單用語言來闡釋,當時有很多藝術品希望創(chuàng)造出一種朦朧感,在這當中尋找存在的意義。”


李禹煥

小漢斯:李先生是1936年出生在韓國的,看起來不像80多歲,其實是有的。他1956年之后去了日本,在日本生活得很久,也會說日語。他在紐約、巴黎、首爾都有工作室,可謂是全球化的人,所以我們今天可能會問李先生很多問題。

最早您在韓國的時候就是青年藝術家,后來去了日本,我想問問這一切是怎樣開始的? 您是怎樣走進藝術、藝術又是怎樣接近您的?

李禹煥:我從非常年輕的時候,就希望成為一個藝術家,我有機會前往日本,希望找到一些能夠做的東西,不會有語言上的障礙。于是我決定選擇藝術,也遇見了很多藝術界的人,參觀了很多展覽,逐漸積累了自己的資源,并從我兒童的記憶中挖掘資源和靈感,成為我藝術的基石。


對話,2007,李禹煥作品


共鳴,2006,李禹煥作品

小漢斯:藝術將不同的學科融匯在一起,你在實踐中也是這樣做的,很多時候都掀起了一種哲學的思潮。我想問你是如何對哲學感興趣并參與這方面的活動的? 因為你寫這方面的文章也很多,你覺得哲學與你的生活和工作的關系是什么樣的?

李禹煥:我在大學時學的是哲學,我也特別喜歡閱讀文學作品,從高中時就是這樣。對我來說,哲學并不是一個特別的領域,我認為它更多的是思考。所以在大學當中,它很大程度地塑造、影響了我。我認為,在藝術當中,哲學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滲透其中,它成為我表達自己想法的方式,也融入到了我的藝術當中。我的藝術作品并不僅來源于一個單一的想法,而是來源于一個大的背景和思潮,在我的作品中有所暗示和體現(xiàn)。

小漢斯:除了哲學之外,有沒有其他的領域影響到你的藝術創(chuàng)作?

李禹煥:文學和音樂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作品。在我的童年,尤其是中學的時候,我和一位學生物的人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有在野外收集昆蟲的經(jīng)驗,我也很喜歡和現(xiàn)代物理相關的作品。上述所有領域我都有涉及,更多的是音樂和哲學,更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藝術作品。

小漢斯:在你的作品中,一些物體布景似乎是和建筑、設計相聯(lián)系的。之前有人說過,現(xiàn)在建筑設計應該和自然、周邊環(huán)境更多地聯(lián)系在一起,你是不是能夠介紹一下,人和建筑之間的靈感,以及和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聯(lián)系?

李禹煥:我工作的重點不僅是創(chuàng)作出一個物件,更重要的是物體和周邊的聯(lián)系,我一直特別重視這種關系。

我認識一些藝術家,在雕塑創(chuàng)作過程中,將他們的想法轉(zhuǎn)化成一個作品,注入到一個特定的框架當中。但是我往往比較注重于對物體不同角度的觀察,更加注重這些維度與周圍環(huán)境的關系。很多時候,人們的視線不是放在我的作品上面,更多的會注重我作品周邊的環(huán)境,往往會擴大他們的視野,讓他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覺得這個藝術品所在的空間是一個很大的空間。我不希望藝術品侵犯這個空間,而是希望它融入這個空間,這是我創(chuàng)作的原則。


關系,2000,李禹煥作品


關系-冥想,2006,李禹煥作品

小漢斯:關于自然和生態(tài),也是您的作品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我想問,東方和西方在人性之間的互動有何不同?

李禹煥:我和一些同事朋友有很長的友誼。在他們的作品中,更多的是親近自然,比如觀察樹枝是如何生長的,從生態(tài)和生態(tài)結(jié)構(gòu)的角度來觀察。對于我來說,我和我朋友不同的一點就是,我往往使用石頭,而不是觀察這些具體的生長細節(jié)。

我擺石頭在那里,并不是關注石頭本身,而是關注石頭和它所在空間的關系,石頭和所處空間其他物件之間的關系,我更多的是注重藝術品之外的這層內(nèi)容和關系,而不僅僅是藝術品本身。

李龍雨:我想,非常重要的就是要談一談1960年代和1970年代。因為你在二戰(zhàn)之后去了日本,1964年,日本出現(xiàn)了物派藝術風潮,我們旁邊的這位藝術家(李禹煥)就是當時的領袖。在韓國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也有一個運動,影響了韓國藝術的發(fā)展軌跡,我想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當時的中國藝術,雖然當時在中國有很大的動蕩。

在藝術的歷史上,我們有很多共同記憶,李禹煥可以說是藝術界的靈魂人物。對于這種藝術的發(fā)展變化你是如何理解的?

李禹煥: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與我合作的那些人,他們學習的是藝術, 也有出身藝術世家,他們對歷史和世界運作的方式也很感興趣。我們和這些人一起共同發(fā)起 了這個風潮,也就是剛剛所講到的藝術運動(物派)。

李龍雨:要了解亞洲的這種藝術運動,尤其是日本的這種物派運動,我們需要了解日本當時的環(huán)境。當時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一片都是廢墟,日本還是戰(zhàn)敗國,所以整個社會都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向,他們當時迷茫,尤其是藝術家。吉原治良和嶋本昭三,是Gutai運動的發(fā)起人,Gutai直譯過來就是具體、具像的。作為藝術家,不應該和任何的意識形態(tài)捆綁在一起,應該是自由的,有自由的活動和自由的意識,這是當時“具體”運動的思潮。

李禹煥:這樣的運動并不是完全基于想象的,更多的是采取行動,讓行動發(fā)生,是強調(diào)行動的。1957年、1958年,可以說是一段非常獨特的時期,當時日本希望能夠從美國獲得一種獨立,當時在日本國內(nèi)也有很多自責的聲音,很多關于否定現(xiàn)代性的作品。

在當時,有很多藝術作品是關于將作品和語言分離開的,希望物品和藝術品能夠不單用語言來闡釋,當時有很多藝術品希望創(chuàng)造出一種朦朧感,在這當中尋找存在的意義。當時,并不是這個藝術作品本身有特殊的意義,更多的是將一個藝術作品放在不同的空間和環(huán)境當中,不斷尋找它在不同的空間和環(huán)境當中的不同意義。


日本直島李禹煥博物館室外


日本直島李禹煥博物館室內(nèi)

李龍雨:非常有意思,能夠從李禹煥口中聽到關于“具體”運動的定義以及他所領導的物派運動的精髓。這個運動不僅影響了亞洲的藝術界,也影響到了西方的藝術界。他之前舉辦過一些 “具體”派別的藝術展,在紐約也辦過自己的展覽。他們認為,藝術品或者是物體本身,有它們自己的個性,語言也有自己的個性。在1960年代,物派運動開始了,他們希望將分割的東西整合起來,將物體和論述這個物體的語言融合為一,而不是分割開來,這是物派運動的一個特點。

李禹煥:“具體”更多的是強調(diào)分離,而物派則是整合,我當時遭到很多批評。作為一 個外國人,我在日本發(fā)起這個運動,也是受到了很多的批評。

小漢斯:我想問一個問題,是和數(shù)學相關。我了解到, 數(shù)學對于你的作品產(chǎn)生了比較大的影響,您是否能夠談一下您的作品和數(shù)學之間的關系?

李禹煥:我對于數(shù)學的結(jié)構(gòu)主義和這些理論非常感興趣,我了解到我們現(xiàn)在需要將所有的物體進行解構(gòu)才能了解到歷史當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如果沒有物理存在,就不會有信息流,不會有文明。很多的藝術家不太注重這個方面,但我認為這是非常重要的,是關于物體、形體本身,是和我們?nèi)祟惖纳?lián)系在一起的,是和世界聯(lián)系在一起的。所以在我看來,這種物理的存在和形態(tài)應該是位于藝術創(chuàng)作的核心的。

小漢斯:您有沒有一些項目過于宏大而沒有實現(xiàn)和完成?或者是因為項目過小,不夠起眼,而沒有完成?

李禹煥:我比較擅長制作東西。我設想的項目,都比較成功,在東亞的藝術家當中,你都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特性。他們會有具體的想法和設想,當他們談到宏大的理想或者項目,往往會有一些可以具體援引的例子。我的作品都是和環(huán)境、周邊事物有關聯(lián)的,這樣的特點也會在未來的項目當中得以持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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