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圖講述的是第七章簡因為打碎石板被布洛克爾赫斯特先生發(fā)現(xiàn),先生當著大家的面侮辱并懲罰簡的事。
插畫家:布洛克爾赫斯特先生在全班面前批評了簡,簡被勒令在凳子上罰站。在我眼里,簡就像一個苦行者,而這張凳子就好比一根石柱。在這張凳子上,簡學到了所謂的祈禱和懺悔。這幅圖的靈感源于弗拉·安杰利科的壁畫:嘲弄基督。我用他的手法來表現(xiàn)姑娘們在她們所庇護的勞渥德學院所受的懲罰,那些糟糕的食物、那用小樹枝捆扎而成的鞭子和那象征著嚴苛審查制度的剪刀高懸在簡的頭頂。
中譯本原文:“把那張凳子拿來,”布洛克爾赫斯特先生說,指著一張很高的凳子說,一個班長剛從那張凳子上站起來;凳子給端過來了。“把這孩子放上去。”
......
布洛克爾赫斯特先生接著說下去。
“這是我從她的女恩人,從那位虔誠、慈善的太太那里聽說的。她見她父母雙亡,收養(yǎng)了她,把她當作自己親生的女兒扶養(yǎng)起來。而她卻那么惡劣,那么可怕,用忘恩負義來報答她的仁慈慷慨,她那位極好的女恩人終于不得不把她和自己的孩子隔開,免得她的壞榜樣玷污了他們的純潔。她把她送到這兒來治療,就像古時候猶太人把病人送到有天使攪動池水的畢士大池去。教師們和監(jiān)督,我請你們不要讓她周圍的水停下不動。”布洛克爾赫斯特先生說出了這個卓越的結束語,把大衣最上面一顆鈕扣整一整好,對他的家屬低聲說了些什么。她們站起身來,向譚波爾小姐鞠了一躬,這些偉人們就都威風凜凜地走出教室。我的法官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說:
“讓她在那張凳子上再站半個鐘頭,在今天剩下來的時間里,不許人和她說話。”
于是,我就在那兒高髙地站著;站在教室中央的地上,我曾經(jīng)說過:受不了這種恥辱,如今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在恥辱的墊座上。我的感受怎樣,這可是言語無法描述的。
此圖描繪了第二章簡在和約翰·里德發(fā)生沖突后被里德太太關進小紅屋的所見所感。
插畫家:這幅圖的技法是用油墨劃過硬紙板,效果處在腐蝕制版法和雕版印刷法之間,氣氛是巴洛克式的。但是,我作品的目的是在暗夜中尋找光和美。比如說我在描繪紅屋子里的簡時,就展現(xiàn)了一條從神秘和恐懼通往真愛的光明的小徑。在這里,鏡中的簡就像一個幽靈。
中譯本原文:白茜和惡毒的阿葆特小姐讓我一動不動坐在上面的那個座位,是一張軟墊矮凳,就擱在大理石壁爐架附近。床就聳立在我面前。右手邊是高髙的、黑糊糊的大柜,黯淡的、不完整的映像使嵌板的光澤有點兒變化。左邊是遮蔽起來的窗戶;兩扇窗戶之間,有一方大鏡子,重現(xiàn)了大床和屋子的空虛肅穆的景象。我不很肯定,她們是不是把門鎖上了;等我敢走動了,我就起來,走過去瞧瞧。天啊!真鎖上了,從來沒有哪個牢房比這兒關得更緊了。我走回原來的地方,不得不經(jīng)過那方大鏡子;我的眼光被它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向它顯示的深處探索。在這空幻之中,一切都顯得比現(xiàn)實更冷酷、更陰暗;里面那個瞪眼盯著我的古怪小家伙,在黑暗里顯出蒼白的臉龐和胳臂,在那一切都靜止不動的地方轉(zhuǎn)動著明亮的恐懼的雙眼,看來就像一個真正的幽靈。
這張圖表現(xiàn)了第十二章簡第一次遇見羅切斯特先生時的場景。簡獨自沿著小徑前往干草村送信,遇見了騎著高頭大馬的羅切斯特先生,由于路面結了薄冰,羅切斯特先生未能控制好馬,倒在了地上。
插畫家:在這張圖中不經(jīng)意間所展現(xiàn)出來的簡的形象,好似一個正在施展法術的女巫。簡做出這樣的手勢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但也像是她在操縱這匹馬。
中譯本原文:它走得很近了,但是還看不見。這時候,除了得得的馬蹄聲外,我還聽到樹籬下有匆匆前進的聲音,一條大狗緊挨著榛樹干溜了過來,它的黑白相間的毛色使它被樹叢襯托得很明顯。它完全是白茜的蓋特拉希的一個變形——一個獅子模樣的動物,鬣毛很長,頭很大。然而,它卻十分安靜地打我身旁過去。我原先還有點擔心它會停下來,抬起奇怪的不像狗眼的眼睛盯住我的臉看,結果它并沒有這樣做。接著,馬兒來了。那是匹髙髙的駿馬,上面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的的確確是個人,一下子就把恐怖氣氛打消了。從來沒有什么東西騎過蓋特拉希,它總是 孤零零的;而妖怪呢,在我看來,雖然可以借用不會講話的野獸的尸體,卻不大會想藏身于普通的人體。這可不是蓋特拉希,而不過是個抄近路去米爾考特的旅客罷了。他過去了,我繼續(xù)趕路;才走了幾步,就回過頭來:滑跤的聲音、“見鬼,怎么辦?”的驚呼、轟隆隆地倒下,這一切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住了。人和馬都倒在地上;原來他們在覆蓋路面的那層薄冰上滑了一跤。狗跳跳蹦蹦地跑回來,看見它的主人處在困境中,聽到馬兒在呻吟,便狂吠起來,直到暮靄籠罩的群山發(fā)出了回聲。
這幅畫描繪的是第三十六章簡重回桑菲爾德,卻發(fā)現(xiàn)莊園已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場景。
插畫家: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如何展現(xiàn)簡強大的精神世界。所以在畫家們的筆下,簡有著一個經(jīng)典的形象。我試圖將這種詩意的寫作物化,將其轉(zhuǎn)換成現(xiàn)實中真實存在的要素。為了獲得這種超現(xiàn)實的、扭曲對現(xiàn)實的感知的效果,我在畫中極力強調(diào)戲劇性的元素。我堅信這能將讀者帶入這段浪漫的經(jīng)歷之中,在這戲劇化的、詩意的瞬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簡跳動的心。
中譯本原文:沒有必要再縮在門柱后面了,真的!——去窺視臥室的窗格,擔心它后面有人在走動!沒有必要去聽開門聲——去幻想鋪道和砂石小徑上的腳步聲!草坪、庭園給踐踏了,荒蕪了;大門張著嘴,空空的。房子的正面,正如有一次我在夢中見到過的那樣,只有一堵薄得像層貝殼的墻,很高,看上去很脆弱,墻上有一個個沒有玻璃的窗洞;沒有房頂,沒有雉堞,沒有煙囪——一切全都坍進去了。它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是漠漠荒野的凄涼。難怪寫信給這兒的人不會收到回信,就像把信寄到教堂過道中的墓穴里一樣。石塊上可怕的焦黑色說明了桑菲爾德府是遭到了怎樣的災難才坍塌的,它遭到了火災:可是怎么燒起來的呢?這場災禍有著怎樣的故事呢?除了灰泥、大理石、木建部分的損失以外,接著還有什么損失呢?生命是否也像財產(chǎn)一樣遭難呢?如果是的話,又是誰的生命呢?可怕的問題?。贿@兒沒有人能回答——甚至沒有無聲的跡象,喑啞的標志。
畫面中的簡正在和羅切斯特先生熱切地擁吻,此番場景發(fā)生在第二十三章,簡和羅切斯特先生在進行了一番漫長的精神對話之后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插畫家:在開始這個工作之前,我將這部小說讀了兩遍,然后開始草繪它帶給我的靈感。我將這些想法寄給了Folio Society,在進行了一系列的商討之后,我們才達成了最終作品的意向。在這幅畫中,那道劃破長空的閃電無疑預示著羅切斯特先生的第一任妻子伯莎對簡和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的威脅。
中譯本原文:“因為我們是平等的!”羅切斯特先生重復了一遍——“就這樣,”他又說,一把抱住我,把我摟在懷里,把他的嘴唇貼在我的嘴上,“就這樣,簡!”
......
但是那個夜晚變得怎樣了呢?月亮還沒有落下,我們就已經(jīng)完全在陰影里了;雖然我和我的主人離得很近,我卻幾乎看不見他的臉。七葉樹在折騰著,呻吟著,是什么使它這么痛苦呢? 狂風在月桂樹的小徑上呼嘯,急速地從我們頭上吹過。“我們該進去了,”羅切斯特先生說,“天氣變了。不然,我可以和你一直坐到天亮,簡。”“我也可以和你一直坐到天亮。”我心里想,我也許會這樣說出來,但是一道強烈的青色電光從我注視著的云里閃出來,接著是一陣劈啪的爆裂聲和近處的一陣隆隆雷聲,我只想著把我那雙給照得眼花繚亂的眼睛靠在羅切斯特先生的肩頭上藏起來。
第三十七章,簡來到芬丁莊園,找到了失明又斷了手的羅切斯特先生。兩人在歷經(jīng)千辛萬苦之后終于重逢。
插畫家:在這之前,我也給別的書配過插圖,比如說HP Lovecraft的The Dunwich Horror和Alejandra Pizarnik的The Bloody Countess。我作品的主要的類型就是恐怖、奇幻和神秘,當然也不乏愛、美和魔法。勃朗特的書中同樣蘊含著這些因素。在本書的最后,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在保留一貫的經(jīng)典形象的同時,如何加入有象征意義的卻又不易察覺的詩意的要素。比如說搖曳的燭火,就好比是愛,即便生活的勁風從未停止,卻依然堅定持久地燃燒在簡和羅切斯特先生的心間。
中譯本原文:“說話的人在哪兒呢?只有個聲音嗎?哦!我看不見,可是我得摸摸,不然,我的心要停止跳動,我的腦子要爆炸了。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是誰——讓我摸摸吧,不然我活不下去了!”他摸索著;我一把抓住他那只在瞎摸的手,用雙手握住它。“正是她的手指!”他嚷了起來,“正是她那又小又細的手指! 如果是的話,那就不止這一雙手。”這只男人的手掙脫了我的束縛;我的胳臂給抓住了,我的肩膀、脖子、腰,我整個兒給摟住了,靠攏他。“是簡嗎?那是什么?這是她的模樣——這是她的身材——”“這是她的聲音,”我加上說,“她整個兒在這兒;她的心也在這兒。上帝保佑你,先生!我真髙興,又這樣靠近你了。”“簡·愛!——簡·愛!”這是他所說的一切。“我親愛的主人,”我回答,“我是簡?愛;我已經(jīng)找到了你——我回到你這兒來啦。"“真的?——活著?我的活著的簡?”“你摸到了我,先生,——你抓住了我,抓得夠緊的;我可不是冷得像尸體,也不是空得像空氣,是不是?”“我的活著的親親!這的確是她的四肢,這的確是她的五官;可是在遭到了我那么多不幸以后,我不可能這么幸福。這是夢;是我夜里曾經(jīng)做過的那種夢,我夢見過像現(xiàn)在這樣再把她摟在懷里,像這樣吻她——覺得她愛我,相信她不會離開我。”“我永遠也不愿離開你,先生,從今天起。”
“永遠不,幻象是這么說的嗎?可是我總是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那是個空幻的嘲笑;我孤獨,被遺棄——我的生活黑暗、寂寞、毫無希望——我的靈魂干渴,卻給禁止喝水——我的心饑餓,卻一直得不到食物。溫存柔和的夢啊,偎依在我的懷里吧,你也會飛走的,像你的那些姐姐在你以前飛走一樣;可是在你離開以前,吻吻我吧——擁抱我吧,簡。”“哪,先生——哪!”我把嘴唇放到他那一度明亮而現(xiàn)在無光的眼睛上——我把他額頭上的頭發(fā)拂開,也吻了他的額頭。他突然似乎驚醒過來;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