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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州寒食詩帖》走近蘇東坡

來源:東方早報 作者:陳江 2013-06-18

 蘇軾《黃州寒食詩帖》

年前東游臺北,往觀臺北故宮博物院,徜徉于書法展廳,惟覺滿目龍飛鳳舞,美不勝收。驀然,一幅橫卷躍入眼簾,近前細觀,正是魂牽夢縈數(shù)十載,卻始終未能一睹其真容的《黃州寒食詩帖》,由是駐足屏息,頂禮膜拜,思緒也隨之跌宕起伏,難以平靜……

初識北宋蘇軾這件曠世名作還是年少之時。當年百花凋零,萬馬齊喑,百無聊賴之際,浸淫書藝多年,由隸、楷入手,漸及篆、草,于行書筆札,尤醉心于蘇、黃、米、蔡等崇尚意趣的宋賢之作。某日讀帖,翻開這部影印的蘇軾詩帖,頓覺神采煥然,攝人心魄,遂擊節(jié)稱奇,良久不忍掩卷,由此在心底凝成一段無法忘懷的情結(jié)。

中國文化史上,若論詩文、詞賦、書法、繪畫,無一不精者,當首推東坡先生。蘇軾少時即以“博通經(jīng)史,屬文日數(shù)千言”聞名,仁宗時離蜀赴京,“一日而聲名赫然,動于四方”,隨即高中上第,踏入仕途。史家總結(jié)其生平,曾給予極高贊譽:“器識之閎偉,議論之卓犖,文章之雄雋,政事之精明,四者皆能以特立之志為之主,而以邁往之氣輔之。”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似乎已成為中國歷史上的一條定律,蘇軾雖才華橫溢,清正廉潔,卻屢遭貶謫,一生坎坷。神宗時,因上書亟論新法之弊,惹惱王安石,外放杭州通判。其后,又被人告發(fā)賦詩訕謗朝政,逮捕入獄,釀成“烏臺詩案”,幾陷于死,賴眾大臣上書相救,神宗也愛惜其才,方保住性命,貶往黃州(今湖北黃岡)安置。哲宗時還朝,又遭讒言,數(shù)度貶謫,竟以瓊州別駕安置于荒無人煙的昌化軍(今海南儋州)?;兆跁r遇赦北還,病逝于歸途。以蘇軾之耿直敢言,幸好生在“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一般而言)的宋代,否則,恐難享其六十六歲之天年。蘇軾雖不以書法立身,但也頗為究心留意,他在博采前人之長的基礎上,刻意求新,自稱“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故極具天真爛漫之趣,成為宋代“尚意”書風首屈一指的代表性大家。他的兩首五言《寒食詩》即作于貶居黃州的元豐五年(1082年),自書詩帖當在稍后。詩作悲涼惆悵,抒發(fā)了內(nèi)心的孤寂與憤懣,書法筆酣墨暢,恣肆豪宕,在率意揮灑中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才情與詩意。后人對這件作品推崇備至,譽為繼王羲之《蘭亭序》、顏真卿《祭侄稿》之后的“天下行書第三”。

浩劫之后,筆者如愿以償,考入高等學府專研史學。由于心中這段不了的情結(jié),相關(guān)的史傳、文集、雜著無不廣泛閱讀,對于蘇軾的理解與認識也更為全面而深刻。于是,在由衷贊嘆其杰出的文化成就之時,又深深感佩他的為人處世和異乎尋常的思想境界。蘇軾時處逆境,后半生多在窮愁潦倒中度過,但他的文藝作品卻時時體現(xiàn)了豁達的稟性和開朗的胸襟,語詞筆墨之間總令人讀出樂觀向上的精神以及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蜷曲于黃州陋屋之際,胸中仍有指點江山的浩然之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對人間的別愁離恨給予真摯的同情,也表達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眷戀。泛舟長江所作的《赤壁賦》,懷古詠今,寄情于水上清風和山間明月,體現(xiàn)出通脫瀟灑的人生觀念。蘇軾也是文人畫的創(chuàng)始者,曾見其《古木怪石圖卷》,逸筆草草,意趣盎然。惟見一株古樹盤扭而生,偃蹇蒼勁,根部繪一奇特巨石,突兀而立,顯然,作者是藉以描寫“胸中磊落不平之氣”。而石旁又鉆出一叢生機勃勃的新竹,似乎象征著對未來的深切希望。每每見此,心中常會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動和喟嘆。筆者與講臺、黑板相伴已數(shù)十年,授課之余也時與同學聊及社會和人生、智商和情商,在傾聽一些同學的迷茫和彷徨后,除以自身的經(jīng)歷予以激勵和撫慰,往往會脫口而出:“不妨去讀讀蘇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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