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紅拂女》
作為嘉德2013春拍的重頭戲,“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囊括了“老舍胡絜青藏畫”、近現(xiàn)代書畫和古代書畫三個專題,匯集77件名家精品,成交額達6.42億元。“大觀”拍品數(shù)量僅占嘉德春拍書畫標的總數(shù)的5.12%,然其成交額卻占書畫總成交額的37.02%,其炙手可熱的程度可見一斑。這些巨額數(shù)字的背后,又有著怎樣活色生香的故事?
01
經(jīng)典不敗
5月10日晚8時,“大觀之夜”在北京國際飯店準時開槌,能容納千人的大廳被擠得水泄不通,拍場外面的消費區(qū)和休息區(qū)也擠滿了圍觀的各色人等。
率先開拍的“老舍胡絜青藏畫”專題,首件拍品齊白石《向日葵》就將現(xiàn)場氣氛推向高潮,短短十余分鐘就由220萬元的起拍價,飆升至1552.5萬元成交,現(xiàn)場響起一片掌聲。接下來的競爭更為激烈,16件拍品每件都有多位藏家爭奪,每當拍賣師報出相對較低的起拍價,總有藏家按捺不住情緒,直接出價500萬甚至800萬,直至高價成交。最終這個專題的成交率為100%,其中齊白石《工蟲鳶尾花》以1840萬元位列第一。
為何老舍的藏畫這么火?來自黑龍江的收藏家高先生分析說,主要還是名人效應。老舍胡絜青夫婦二十余年與齊白石交往頻密,從上世紀三十年代末胡絜青為齊白石四子、五子補課,到解放后老舍命題齊白石作畫,至今被傳為美談。因此,這個專場的信任度高,不存在真?zhèn)螁栴},即便不是行家也可以大膽購買。
在拍場外的消費區(qū),經(jīng)常大手筆購買藝術品的大藏家劉益謙正在同幾位朋友悠閑品茗,看他神閑氣定的樣子,似乎有備而來。來自臺灣的收藏家洪先生告訴我,劉益謙應該是沖著張大千的力作《紅拂女》來的。因為《紅拂女》在預展期間就備受關注,是業(yè)界公認的張大千一生所作“仕女繪畫”中最精彩的一幅,無論是整體構思,還是細節(jié)刻畫,都精彩絕倫,是張大千稽古敦煌后力圖呈現(xiàn)盛唐精麗畫風的重要創(chuàng)作,也是近年來市場難得一見的絕品。
果然不出洪先生所料,《紅拂女》以950萬起拍,之后有買家直接出價3000萬,經(jīng)過數(shù)輪激烈競價,最后由劉益謙以7130萬元收入囊中。該作品創(chuàng)作于1944年,為張大千摯友張群舊藏,它的高價落槌無疑提振了市場信心。
設在拍場旁邊的提貨處,《紅拂女》赫然在墻。近距離觀看這幅作品,你不得不佩服張大千出神入化的高超技藝。從紅拂女的眉眼、發(fā)絲、手臂,到頭上的飾品、衣服的花紋和皺褶,乃至手中紅色的拂塵,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優(yōu)美的曲線,自然生動地流淌著,整幅畫面你找不到一條看上去些微生硬的線條。于是你不得不肅然起敬,一個那么才華橫溢且名聲大噪的人,能夠不靠靈氣,亦不取巧,就那么日復一日地認真畫畫,是如今內心浮躁的當代畫家無法比擬的。這樣的作品注定超越時空,成為不朽。
02
雅集不雅
在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場白天的拍賣會能夠像“大觀之夜”這樣時尚熱鬧,它更像一場由藝術發(fā)出的時尚邀約,吸引了很多時尚男女和文藝青年。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潮人”,有奧黛麗·赫本式的小資范兒,有高馬尾、緊身褲的哥特范兒,還有更多的棉麻裹身、長裙飄飛的文藝范兒……一個梳著“刺猬頭”、帶沙色長圍巾的男青年正在笑問剛剛遇到的熟人——你也是來打醬油的嗎?還有一位外表儒雅的“香港人”,跑來跟我搭訕:“想不到市場這么快就回暖了?拼一拼還有的買,不拼連機會都沒有了。你喜歡買什么東西來玩兒?”我笑瞇瞇地說:“我是記者,來采訪的。”然后他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在某大拍賣行工作的小劉告訴我,眼下,北京流行各種各樣的“雅集”,有賞景品茗聞香的,有飲酒賦詞作畫的,還有聽古琴和昆曲的,五花八門。對于追逐時尚的人來說,藝術拍賣恰似一場關于藝術的雅集。按理說,這樣的集會該是書畫遣興、文藝品鑒,充滿文人味道,但現(xiàn)場卻彌漫著濃重的商業(yè)味兒,每件作品拍出,大家討論最多的都是“合不合適”,到底是撿漏了還是砸手里了,投資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已在拍賣行工作數(shù)年的小劉說,拍場上的這些人,百分之九十都似“倒爺”,前幾年“春買秋賣”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他們中很多人不懂畫,也吃過虧、交過學費,挺過來的都賺錢了。從2011年“秋拍”至2012年底的藝術品“調整期”,他們手里的貨還捂一捂,今年情形好了,肯定按捺不住要“出貨”的。因為大家基本上也摸索出來了,中國藝術品市場就是“兩年高潮、兩年低谷”地循環(huán)。即便是收藏大王劉益謙,他買王羲之《平安帖》、陳栝《情韻梅花》、宋徽宗《寫生珍禽圖》這樣的大手筆,但也出手黃庭堅《砥柱銘》、齊白石《松柏高立圖》這樣的“大貨”。
03
閑心不閑
在場外休息區(qū),我意外地遇到了熟人——海歸董小姐,她的經(jīng)歷頗為傳奇。起初因為海外經(jīng)歷,她常找一些華裔收藏家拿出藏品,再聯(lián)絡大陸收藏家購買,從中賺取“傭金”。漸漸地,她自己也走進收藏領域,開始買些“小東西”。起初家人對她的“折騰”非常不解,因為工薪族搞收藏,個中艱辛可想而知,況且董小姐在收藏圈歷練多年,一般般的東西哪能入眼。每當她資金遇到困難,向親友借錢時,碰到的多半是帶著揶揄的回答:“你可真有閑心!”但董小姐并未氣餒,依舊嘔心瀝血購買藏品。
很快地,董小姐發(fā)現(xiàn),搞收藏全無“功利之心”很難,因為她不是祖業(yè)豐厚、家境殷實的富二代,她得有計劃地“以藏養(yǎng)藏”。于是天天捉摸著怎樣將手上的30萬變成60萬,再通過買賣變成一百萬乃至兩百萬,本來是為了買回更多的好東西,但是到最后她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變成了“買賣人”。
不管怎樣折騰,董小姐有一點始終堅持,就是借助“外腦”,找她信得過的收藏家朋友,接受他們的專業(yè)意見,然后才買東西。她說,很多人喜歡編故事,這件東西畫家怎么送給熟人,怎樣又流傳至海外,遇上有眼不識金鑲玉的人,才又低價買回國。故事編得天花亂墜你也別信,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就繃住一點,看作品!眼下的造假“科技”發(fā)達得很,有個大拍賣行把一幅作品拿到畫家家里,被鑒定為本人所作,結果在預展期間被行家發(fā)現(xiàn)是“印刷品”,你說技術有多高?所以現(xiàn)在連畫家本人也不敢確定說“真?zhèn)?rdquo;,都是說——我看是我的作品,至于是不是印刷品,你們要再鑒定一下啊。
談到收藏圈里的事,董小姐樂此不疲。她說,就算這個圈子再怎樣“投機”,進來的人總會或多或少地接受藝術的熏陶,大家在一起談論的都是藝術品,總比其他圈子的有錢人比跑車、拼奢侈,單純崇拜“物質”強吧?
說話間,董小姐又遇到了兩位來自上海的茶城老板周先生跟周太太,他們浸淫書畫市場已經(jīng)幾年了,我想請他們講講收藏故事,周太太慌忙擺手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語堂說,藝術是創(chuàng)造,也是人類精神的一種游戲。他相信,只有在許多普通人都喜歡以藝術作為精神上的一種游戲,而不一定希望有不朽的成就時,真正的藝術精神方能普遍彌漫于社會之中?;蛟S,這可以為“藝術夜宴”做一個指導性的“批注”。
【編輯: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