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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之不去,騎者張暉

來源:中國當(dāng)代藝術(shù)周刊 作者:向華 2012-09-14

《樓房#3》 130cm×97cm 丙烯畫布 2009年

和張暉一起騎車的時候,沒怎么聽他說過畫畫的事。可能因為在騎車時畫畫并不重要,就像畫畫的時候騎車不重要一樣。在山中揮汗如雨埋頭蹬踏的時候,身份背景都退到遠(yuǎn)處,山林才是真正的背景。不過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張暉這個人根兒上就是少言寡語的人,不論騎車、畫畫,還是別的什么,都沒聽他談過太多。我已經(jīng)是個沉默的人了,和他比較就像個話癆。周邊的世界和他比較,嘈雜得就不光話癆,簡直是瘋癲。

想在這個城市找安靜的地方真不容易。張暉似乎對廢氣、噪音特別敏感,換句話說,對干凈、清幽特別渴望。每當(dāng)幸運地騎上一條通往鄉(xiāng)間水庫的小公路,無車,無人,再又幸運地騎行在黃昏中,晚霞映照水面,暉子便興奮起來。他的興奮并不是常規(guī)的抽瘋,該不說話還是不說話,只是眼睛放出光來。以后我?guī)状卧谟邢﹃柕膱龊隙伎吹剿劬Ψ殴猓脴O小的聲音贊一句:“真挺好的。”

聽說張暉也常到樓群中有河的地方散步。一般在傍晚,沿水泥河岸走過來,走過去。夕陽沉落,晚霞漫天,水中倒映著樓影和霞影,他就“真挺好的”。此時的我們或許奔波在去飯局的路上,或許迷離著眼睛剛剛起床,或許話癆一天喉嚨生疼正猛喝胖大海,多半沒能像他那樣,忙他人之所閑,并且閑他人之所忙。

記得第一次看張暉個展的時候,在一個通體白色的房間,墻壁很白,天花板也很白,他的畫色彩斑斕,放射著光芒。我一下子被一種情懷打動。小心地看看周圍的人,大家聊天、看畫、吃東西,不知有誰和我一樣發(fā)現(xiàn)已沉浸在某種碩大的東西里?叫做情懷的無法言說的東西,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搞得人怪憂傷的。

一切美好都有憂傷的一面,大美好亦即大憂傷。這和盯著香檳酒杯鬧惆悵的小資情調(diào)完全兩路,更近于宗教情緒。我看張暉的畫中世界,那里有山,有水,有光線,有男女,有一切相,但是被全面提純,一只是一,二只是二,不具意義,不復(fù)雜化。人和太陽、山和水、樹和樓宇等等之物,不管你拿誰和誰去比較,都比不出誰更要緊、誰更主觀。

我蠻相信張暉的畫是東方式思維。古人性愛山水,卻努力避免做描畫山水的奴隸。自然并不重要,或者說自然的自然并不重要,因世間的一切只有在內(nèi)心激蕩起漣漪才有意義,去表達(dá)那漣漪,如禪家直指人心,是畫者要做的工作。張暉的夕陽,只是一個紅團塊加幾根射線而已,符號得一塌糊涂。他的畫里什么都是符號,山也是,水也是,樓也是,路也是,擁抱著的小人兒也是。就算符號了,也不給你什么象征意義。

畫畫的張暉,騎車的張暉,我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世界是怎樣的,是簡單干凈,還是厚殼重重,還是兩者兼有——更大可能是厚殼包裹著簡單干凈——從畫家的畫看畫家內(nèi)心,根本是徒勞的事。其實,表達(dá)漣漪也依然不是畫者要做的工作,我前面說的都在騙人呢。連漣漪都是符號,你還指望什么?畫者在構(gòu)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邊構(gòu)建邊筑墻。就算內(nèi)里一片荒原,也有在周圍筑上厚厚城墻的必要(這個與城府深淺無關(guān)),墻上開個窗口給人窺上一點點,窗景所現(xiàn),就是作品。

我覺得擁有情懷的城堡主都值得尊重,永遠(yuǎn)給他人并不強烈的刺激,卻像霧一樣揮之不去。與之對晤, 似是置身于曾相識的過去,或在遙望隱約可見的遠(yuǎn)方,個中滋味,很難說得清。畫展上的張暉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待人接物,臉上掛著食草動物特有的善良的微笑,并不自如但也絕不造作。遠(yuǎn)遠(yuǎn)看去,我覺得這個人和這些畫結(jié)合得很好,形成一個整體性很強的氣場,讓人舒服。

讀人,析畫,遠(yuǎn)不如騎車簡單愉快,一定是這樣的。京郊那些山山水水,我和暉子還遠(yuǎn)沒有跑遍。山頂?shù)南﹃柡蜕焦戎械狞S草,還遠(yuǎn)沒有看夠。照耀大千世界的陽光,均勻地照耀著眾生,只不過不是每個人眼里都能幸運地反射出光亮。

 


【編輯: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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