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藝術(shù)品居然就能構(gòu)成一個龐大的展覽勢態(tài),引起觀者涌動,無獨有偶,而且有三。就我所知,除了凡·高《向日葵》還有就是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和克利斯托和他的妻子包捆的德國國會大廈。
據(jù)盧浮宮美術(shù)館館長研究,《蒙娜麗莎》成畫于1503-1505年間。這件繪畫經(jīng)典本來是佛羅倫薩商人佐貢達委托達·芬奇為妻子畫的肖像定件。作品完成后,達·芬奇深知其超凡的藝術(shù)價值,而故意稱還有些局部需要修改,沒有按約交給甲方,在長年的動蕩生活他中都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后來,他把它買給法國國王弗朗索瓦。從此,法國人便把它視為法蘭西共和國的鎮(zhèn)國之寶。1793年,法國大革命結(jié)束,《蒙娜麗莎》開始公開展出。1800年它又落入了法國皇帝波拿巴·拿破倫之手,并被這個法蘭西皇帝掛在自己的臥室里,伴其夜寐。
1804年,四處流浪的《蒙娜麗莎》終于有了自己的歸屬,住進了盧浮宮。
至今為止,在拍賣市場上,專家們?yōu)槲覀兘y(tǒng)計出了世上最貴的十幅畫:
一、波洛克《1948年第五號》1.4億美元;
二、克利姆特《阿黛爾·布洛赫鮑爾I》1.35億美元;
三、畢加索《拿煙斗的男孩》1.04億美元;
四、畢加索《多拉·馬爾與貓》9 520萬美元;
五、凡·高《加奇醫(yī)生肖像》8 250萬美元;
六、雷諾阿《紅磨坊的舞會》7 810萬美元;
七、魯本斯《毆打嬰兒》7 350萬美元;
八、凡·高《沒胡子的自畫像》7150萬美元;
九、塞尚《簾子、罐子、盤子》60 50萬美元;
十、畢加索《彼埃蕾特的婚禮》5 167萬美元。
不要以為以上這十幅畫就真正是人類歷史上能賣到最高價格的作品。其實可以這樣來理解:這只是這些藝術(shù)家們僅僅能夠在市場上被流通的作品而已。比如,畢加索的代表作《亞威儂的少女》和《格爾尼卡》就永遠也不可能變?yōu)橐环N商品而被銷售和轉(zhuǎn)手,倘若某一天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它們送進拍賣行的話,其價格肯定不可能是用多少億美元可以計算的。而且,這種拜金主義的商業(yè)行為會被視為對人類文化的褻瀆,它將挑動那些文化保護者無法平息的惱怒。更不要輕易提及作為人類有史以來無爭議地被視為第一繪畫作品的《蒙娜麗莎》的市場價格了,誰有為它估價的這種念頭都會被怒視為喪心病狂。這種庸俗的商業(yè)意識必定要非常深刻地傷害這件美術(shù)史上的奇跡之作的廣大崇拜者的感情。
但法國藝術(shù)家馬歇爾·杜尚似乎是有意為之地企圖用《蒙娜麗莎》來故意破壞全世界人民的審美情懷。他帶著狡黠的心機,在商店里買來一張《蒙娜麗莎》的印刷品,用一支鉛筆在那張被藝術(shù)評論家形容成帶著永恒微笑的臉上畫上了小胡子和山羊胡,標(biāo)題為《L.H.O.O.Q》,同時又把它命名為《長胡須的蒙娜麗莎》。沒有人能估計這件達達式的作品見諸于公眾后會引起什么后果,對《蒙娜麗莎》的任何羞辱都可能遭到不測之災(zāi)。奇怪的是,這件作品公諸于世后,世人表現(xiàn)的并非是憤怒,而是驚嘆不已。其實人們早就發(fā)現(xiàn)被眾人傳誦的“蒙娜麗莎”既具有女性的特征也同時具有男人的氣質(zhì)。當(dāng)與添加了胡須的“蒙娜麗莎”對視時,誰也不能否認這位西方的經(jīng)典美女確實長得像一個男人,在這個不可辯駁的事實面前,所有人都心悅誠服了,人們不但沒有動怒,反而被杜尚為我們揭示這個歷史秘密的機智和勇敢所折服。杜尚的成功并非簡單地來自于一個藝術(shù)家的天才靈感,而是在20世紀(jì)伊始,德國哲學(xué)家尼采斷然宣稱“上帝死了”,西方人失去了神的呵護,1914年爆發(fā)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又徹底破滅了西方人“博愛”的幻覺,他正是借助了這個時代“對一切價值都重新評估”的轉(zhuǎn)折點的力度來搏動了審美的巨大壓力,引起了非同尋常的震撼。杜尚并不滿足于自己的成功,再接再厲,又去商店買來一張同樣的《蒙娜麗莎》復(fù)制品,原封不動地直接把它展示出來,并稱為“刮了胡須的蒙娜麗莎”。這件作品再次轟動了,人們果然把美女“蒙娜麗莎”看成了刮了胡須的男性“蒙娜麗莎”。一種反諷美學(xué)從《蒙娜麗莎》到“長了胡須的蒙娜麗莎”再到“刮了胡須的蒙娜麗莎”這條思辨線索中驟然間形成了,為當(dāng)代藝術(shù)開辟了一條四通八達的道路。“長了胡須的蒙娜麗莎”和“刮了胡須的蒙娜麗莎”都成為了美術(shù)史上的奇妙構(gòu)思。從此之后,由杜尚精神引申出來的有關(guān)《蒙娜麗莎》變體藝術(shù)就開始了它已經(jīng)淪落為弱智的甚囂塵上之旅。
《蒙娜麗莎》 達·芬奇 木板油彩 77×53cm 1503-1505年
《L.H.O.O.Q》(長胡須的蒙娜麗莎) 杜尚 印刷品、鉛筆 19.5×12.5cm 1919年
《刮了胡須的蒙娜麗莎》杜尚 印刷品19.5×12.5cm 年代不詳
但畢竟作為一件傳世之作的《蒙娜麗莎》是不可比擬的。它的奇特經(jīng)歷必然會為我們證明這點。
就是這個無論用何種語言來描述偉大與重要都不為過的《蒙娜麗莎》,在遷居至盧浮宮后之后的一百年來,受到了法國官方的嚴(yán)密保護,僅有四次離開過這里。
第一次。
意大利油漆匠佩魯賈曾供職于盧浮宮,1911年5月21日的法定休館日,這位對盧浮宮了如指掌的野心家潛伏進去,把《蒙娜麗莎》從畫框上拔下來,卷好后揣在懷里,帶著它逃之夭夭。第二天開館,一個空洞的外框依舊掛在原來的位置上,觀眾與工作人員都誤以為《蒙娜麗莎》臨時被移動了,24小時后才被人警覺到它已經(jīng)被盜。盧浮宮立即宣布閉館。
整個巴黎沸騰起來,《巴黎人報》在8月23日刊登了《蒙娜麗莎》巨大圖片,大號標(biāo)題是 “佐貢達夫人逃離盧浮宮”,標(biāo)題下是充滿揶揄性的句子“……我們還有畫框”。
一周后的 8月30日,盧浮宮重新開館,好事者們洶涌而至,搶先沖到那個空蕩蕩的畫框前,物是人非的境遇,使人產(chǎn)生一種油然而生的悲憫,甚至有多情者低頭啜泣,人們仿佛覺得法蘭西逝去了一位深受愛戴的偉人。為了表達自己的哀思,從全國甚至世界各地到來的觀眾,每天都把盧浮宮塞得人滿為患。小商小販們趁機兜售《蒙娜麗莎》的明信片和復(fù)制品,借此大發(fā)其財。惟恐天下不亂的媒體,密集性地報道了三周,使《蒙娜麗莎》成了法國人最熟悉的面孔。
《蒙娜麗莎》來到佩魯賈的家里,和這位油漆匠同居了整整兩年半。其實,經(jīng)濟窘?jīng)r的佩魯賈沒有可能用博物館的條件來款待人類的這件藝術(shù)珍品,而是把它幽閉在壁爐中。也許所幸的是,地中海的暖風(fēng)把那兩年冬天的巴黎吹拂得使壁爐僅僅成為了一個擺設(shè),使頭腦混亂的意大利油漆匠并沒有糊里糊涂地把這個壁爐用來取暖。
一年之后,佩魯賈去倫敦找到了藝術(shù)品經(jīng)銷商約瑟夫·杜維恩,企圖向他出手《蒙娜麗莎》。佩魯賈并沒帶去原作,空口無憑,杜維恩面對這個失魂落魄的意大利人,堅信他不是瘋子就是騙子,果斷地把他攆走了。因此,這個英國人失去了一次在這個歷史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不可復(fù)得的機會。
1913年11月29日,意大利古董商阿爾弗雷德·杰里拆開了一封署名為“萊昂納多”的普通信件,信的署名者稱自己是一個愛國主義者,他說他自己無法忍受意大利國寶被人掠奪恥辱,因此,決心讓《蒙娜麗莎》回歸祖國,但5萬里拉是作為這件作品的交換條件。在盧浮宮美術(shù)館館長科拉多·里奇和烏菲齊美術(shù)館館長喬瓦尼·波吉的竭力勸說下,古董商杰里半信半疑中答應(yīng)先看看作品。于是12月12日“萊昂納多”提著一個箱子,乘火車從巴黎到了達佛羅倫薩,下榻在的黎波里-意大利酒店。在酒店里,杰里和波吉如約而至,愛國者“萊昂納多”露出了原形,他就是油漆匠佩魯賈。
佩魯賈打開那個箱子,取出了一張卷著的蛋彩畫。當(dāng)杰里和波吉看到展開的這件被藏匿了兩年多、卷得有點皺巴巴的女人肖像作品時,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張畫與那張因失竊而驚動了世界的《蒙娜麗莎》別無二致,兩位專家很粗暴而快速地翻過畫來,這種動作在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允許出現(xiàn)的,現(xiàn)在,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專家顧及不了這么多了,他們在作品背面找到了盧浮宮編號。這幾乎已經(jīng)證實了《蒙娜麗莎》就在他們手中。為了慎重起見,他們說服佩魯賈隨同他們一起把畫帶到烏菲齊作進一步鑒定。在烏菲齊美術(shù)館,杰里和波吉對照了原件的照片,在高倍放大鏡下,畫上的顏料裂紋和《蒙娜麗莎》原作上的龜裂位置和形狀完全吻合。這種方法被專家們稱為年代久遠的畫作的“指紋鑒定”。這種萬無一失的古畫鑒定方法最終宣告了這件作品就是《蒙娜麗莎》的原作!
他們興奮異常,深知手中托著的這件真品,足可以使他們名垂千史了。他們告知佩魯賈回酒店等候五萬里拉的賞金,然后報了警。
佩魯賈被捕,《蒙娜麗莎》失而復(fù)得。在《蒙娜麗莎》的祖國人民的盛情挽留下,這幅傳奇作品在意大利的幾個重要城市巡回展出后容光煥發(fā)地回到了巴黎。
這個事件使《蒙娜麗莎》和佩魯賈都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佩魯賈被提出公訴,法庭上他至始至終都以愛國者自居,欣然接受了監(jiān)禁一年的處罰。從此,《蒙娜麗莎》的履歷表上永生永世地填上了本來被淹沒在蕓蕓眾生中的意大利油漆匠的名字。
第二次。
1940年,德軍攻破馬其諾防線,法國政府在驚恐萬狀中做出了一個冷靜而英明的決定:為了免遭納粹蹂躪,把重要的藝術(shù)品疏散到民間。因此,《蒙娜麗莎》再次走出盧浮宮,并在戰(zhàn)爭中完好地保存下來。
第三次。
1963年,《蒙娜麗莎》去美國,在華盛頓國家美術(shù)館和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展出。
第四次。
1974年,戴高樂的繼承者喬治·蓬皮杜總統(tǒng)親自簽署,同意將《蒙》送往日本然后去莫斯科。這是《蒙娜麗莎》迄今為止最后一次離開盧浮宮。
據(jù)統(tǒng)計學(xué)認定,乘坐飛機這種在不到100年前人類才發(fā)明的雙腳離地的高空前進方式,一旦發(fā)生意外,任何生命形式都很難存活。帝王將相、才子佳人、著名政客、超級富豪、藝壇巨星的旅游訪問也免不了遭受這種快速運送。毫無疑問,《蒙娜麗莎》比這些人等的生命要珍貴得無計其數(shù)倍。因為,這個不可計量的珍貴是法國政府用如此規(guī)定來證明的:《蒙娜麗莎》不能空運,只能由海洋和陸地出行。為此,專家們特制了一個防水防火防爆防盜的集裝箱,以防萬一發(fā)生海難或任何不可預(yù)測的險情時可以使它安然無恙地幸存下來。還為了在展出期間預(yù)防精神異常者和文化恐怖分子的破壞,日本人為《蒙拉麗莎》做了一個三層重疊的防彈玻璃畫框。
當(dāng)《蒙娜麗莎》走出盧浮宮,目標(biāo)指向日本那一刻,它的出行全程都受到了日本國民的傾情關(guān)注,媒體更是火上添油,把《蒙娜麗莎》正式與觀眾見面前經(jīng)歷的每一個細節(jié)——下墻、檢查、裝箱、出宮、運送,上船、氣溫,風(fēng)浪、顛簸、卸載、登陸、入關(guān),檢疫、護送、到館、開箱、污染、濕度、通風(fēng)、上墻、光線、角度、保安等等——都渲染得驚心動魄。
同年4月17日,東京國立博物館的《蒙娜麗莎》的獨件作品展開幕,展覽共歷時55天。有關(guān)當(dāng)局在觀眾必讀指南中規(guī)定,每人只允許觀看10秒鐘。4月28日的《日本時報》統(tǒng)計,展覽第一周平均每天就有18881人。每天開館10小時,精算下來,每人只有1.9秒的參觀時間。長達數(shù)小時的等待,其結(jié)果就是在防彈玻璃反光干擾下的短暫一瞥!盡管觀望的時間已臨界不盡情理的倉促,組織者卻宣稱,這已足以使每個人的心靈得到升華!
為了加快速度,展委會決定,禁止殘疾人和行動不便者參觀。這意味著,展委會拒絕處于社會邊緣的這部分弱勢人群的心靈進行升華?其實,展委會并沒有如此深刻的意圖,他們只是單純地認為,輪椅、拐杖、駝背、多肉都會影響隊列的進行速度。但在入口處來界定殘疾的程度是一個多么大的難題呀!有些身體障礙者不用拐杖但行動仍然緩慢,有些人行動快,又不能直立,占用了隊列的大量空間,等等。必定,許多身體不便者也想一睹佛羅倫薩美人的芳容,在入口處,沒有人能準(zhǔn)確鑒定達到那種殘疾程度心靈就不允許升華。于是,有四肢不全的好事者持著醫(yī)生出具的健康證明來公然挑釁這個荒誕的決定;一位婦女把油漆悄悄帶進展廳,憤怒地噴撒在防護玻璃上,以示抗議。
這個荒誕的決定還遭到了大量人權(quán)組織的激烈砰擊,來自各方面譴責(zé)的聲音不斷高漲,迫使展委會作出自認為人性化的讓步:專為殘疾人開放一天。
那天,東京國立美術(shù)館前真是熱鬧非凡,輪椅瘸子駝背胖子老年癡呆和一切行動不方便的人類匯聚一堂。倘若,我們可以像鳥一樣地騰空,從空中向下俯瞰,我們便可以看到一個使人啞然失笑又令人酸楚的稀異景觀:一群無法正常站立或行走的人們,艱苦到七彎八拐地向著一件藝術(shù)品移動。這個場面絕對不是一種人道主義的讓步而是一種非人道的歧視,是對“平等、博愛,自由”啟蒙運動的美麗口號——這個從猿到人的人類進步最高境界座右銘——一個絕好的譏諷,是刷新了對地球文明粗暴踐踏的紀(jì)錄。
很遺憾,1974年中國的國門還緊鎖著,我沒有機會來日本東京觀察《蒙娜麗莎》的展出現(xiàn)場的這個壯觀的人文景色。
《國際新長征——穿越歐洲·盧浮宮蒙娜麗莎前》張奇開 行為藝術(shù) 2002年
2002年夏天,在第十二屆文獻展的開幕式上。我開始了我的“國際新長征——穿越歐洲”的活動。在這個活動中我希望能借助中國工農(nóng)紅軍這一鮮明的歷史符號,懷著古老的理想主義激情在世界范圍內(nèi)進行一次新的長征,以此主動敲響他國文化之門,傳達這樣的理念:20世紀(jì)是人類科技高度發(fā)展的世紀(jì),也是各種文化思潮最活躍的世紀(jì),革命的世紀(jì)。20世紀(jì)是在科學(xué)與民主的旗號下度過的,正是在這面旗子下,人類經(jīng)歷了有史以來唯一的兩次世界大戰(zhàn),也正是科技的高速發(fā)展,對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界超速破壞。20世紀(jì)的痛楚經(jīng)驗使人們認識到,各國之間的經(jīng)濟差異和各民族之間的文化差異,會導(dǎo)致世界各種各樣的武力紛爭,因此全球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一體化便成為人類當(dāng)下迫在眉睫的思考命題。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無疑會促成世界經(jīng)濟在同一規(guī)則下進行市場的自由競爭,但它可能出現(xiàn)巨大的資本壟斷和貧富越來越大的差異,在這個差異中必定潛伏著巨大的危機;全球文化的一體化會加強各國和各民族之間的交流與溝通,但卻可能由此逐漸喪失各國和民族文化的獨特特點,特別在藝術(shù)領(lǐng)域它不但完全失去了藝術(shù)本身的特征,而且遠離大眾。
我身著紅軍軍裝,來到了法國革命的發(fā)源地——巴黎,走進了盧浮宮,對《蒙娜麗莎》的膜拜比一個世紀(jì)以前更加激情洶涌,觀眾一如朝圣者那樣虔誠地簇擁著它,離它是那么的近。就在它的前面,我展開了一面旗幟,旗子上用漢語和英語寫著:“藝術(shù)為人民”。隨行攝影師按下了快門,我和我的戰(zhàn)友的身影在《蒙娜麗莎》的陪襯下被固定成了永遠的影像記憶,彌補了我對《蒙娜麗莎》東京展的現(xiàn)場缺席。
【編輯: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