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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勁與尹朝陽的對話

來源:99藝術網專稿 2008-08-15

伍勁(下文簡稱伍)

尹朝陽(下文簡稱尹)

伍:過去10年里,你基本上把精力全部擱在工作了?

尹:對??梢圆荒敲凑f,但實實在在就是這么回事。

伍:幾乎沒有停留的間隙。如果說過去三年可能是市場的一個狂飆,那么在過去三年之前,對你來說,其實一直面對的是解決不同的問題?因為從零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覺得自己比較從容,在某些程度上比較從容,這個過程真的用了一個10年,然后用這個作為一個象征性的儀式,進到了另外一個新的張力環(huán)境中。

尹:對。

伍: 07年,現(xiàn)在來看07年,從市場的角度來講,是一個高點,是一個非常高的高點,全世界的當代藝術,全世界的股市,全世界的樓市都達到一個空前的高點,現(xiàn)在來看,是一個金融衍生工具過分的一個放大,最后以美國的次級債,導致了這個高點的消退,你覺得你自己經歷了什么樣的07年?

尹:實際上07年,用一句話,就是狂飆?!叭瞬荒苊撾x他的環(huán)境”,其實我們都不能脫離我們的背景,另外一方面也叫與時俱進。大環(huán)境是這樣的,如果你自己足夠敏感,你一定不能脫離大的環(huán)境,我算是能夠嚴格按照自己的工作計劃來執(zhí)行的人,簡單用數(shù)字來說,07年做了六個個展,在不同的地方,然后參加了N個聯(lián)展,07年有點像什么?象剛買了一輛車,進行了一次高速磨合,把油門一下子踩到底了。

伍:可以想象是非常忙碌。

尹:對。但是我覺得還好,去年一年是我出去玩的時間最多的。

伍:因為你老要出差?

尹:不僅僅是這樣,真的是出去旅游去了。07年是我工作效率非常高的一年,可以用效率驚人來形容。

伍:沒有感覺到自己失控?

尹:沒有失控。

伍:甚至還比過去從容?

尹:對,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駕馭一個相對復雜的局面了!

伍:最近的市場出現(xiàn)一點波動以后,有人站出來說這個市場是一個虛假的市場,是一個天價作局,就你的感受來講,這幾年以來,你接觸到的,你的這個觸角,你的收藏家也好,你的畫廊也好,大概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尹:可能除了非洲沒有,應該其他的地方都有了。但是我自己感覺,有人站出來說這個話,他的靈魂肯定在高處,而我們的肉身還在紅塵當中,這是一句玩笑話!

伍:為什么有這么多人,在世界各地的人,他們來選擇你的作品,你覺得他們看中你的哪一方面?

尹:我覺得還是作品本身的魅力。

伍:作品本身的魅力是哪方面的?

尹:就是回到基本面。我一直強調所謂的職業(yè)化,要有一種職業(yè)的狀態(tài)。第二要有一種關懷,就是你在你生活的這個環(huán)境里面,是不是真的發(fā)自內心的,揭示了一些問題,第三,我認為其實是表現(xiàn)力,這是我對待藝術的一個特別基本的態(tài)度!

伍:我覺得你整合其他的,當代的各種信息的能力,恰好是你的一個優(yōu)勢,然后你在控制本所謂藝術創(chuàng)作這件事情上,有你本身歷史的一個積累。我覺得這兩點組合在一起,給你一個極大的優(yōu)勢,因為很多人顧此失彼,所以這是你的優(yōu)勢。我這次看到他們在討論關于里希特的展覽。有很多人,其實對于我來說,因為我們對這個事情關心的比較久了,我也看過比這個展覽更好的展覽,所以我并沒有什么感覺。但是我看到很多反應,很多觀眾的反應,這是過去沒有看到的,他們還是對他表達了極大的的敬意。

尹:對。

伍:我也能感覺到這個敬意的來源,就是里希特在西方的當代繪畫當中,也恰好抓住了這兩點,一點是表達對經典繪畫的一個把握,一個理解,另外一個是直接介入到當代審美的范疇中,甚至不一定審美,就是對于整個社會的甚至包括一些事件的評論,我覺得他切入進去了。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抽離出來,尤其是他的抽象繪畫,包括風景畫也可以抽離出來,我覺得他這個人至少做到了可以很坦然的來面對一個經典的藝術語言。能做的事情。而且他做的很當代,我們講很當代,就是當代人面對這個事情,他不覺得突兀,其實就是這么一個事情。但是我覺得能做到這個事情的人其實是不多的。這個也可以來解釋,你獲得的一定的成功?;氐竭@個題材的選擇上,最近幾年的題材,你自己來概括,經歷了哪幾個段落?從紐約的廣場系列之后?

尹:紐約那個展覽,是05年的秋天,06年,主要做了兩個個展,上半年把神話的系列完成,下半年結束了毛系列.

伍:你覺得今日美術館那個“神話”,跟過去那個“神話”有什么不同?

尹:如果2001年的神話,還處于一個摸索的階段,06年這個神話的展覽,我做的更開放,感覺也更加的濃烈黏稠!

伍:我看你在畫冊上印了很多局部,你為什么印這么多局部?
尹:有炫耀的成分!我覺得有必要向傳統(tǒng)做一次非常完整的致敬,把這個系列拿出來,也正好有炫耀的繪畫能力,這種繪畫能力,對于我來說是一個階段,但是這個階段,我現(xiàn)在看非常必要。用了大概半年的時間,集中精力工作了半年之后,大概畫出30張畫。

伍:但是這個系列,在06年并沒有一直持續(xù)?

尹:對,那個展覽是5月份,然后持續(xù)到4、5月份結束就停了,然后下半年我又把過去的,另外一個系列也做完了,就是毛的系列。

伍:就是在唐人畫廊的展覽?

尹:唐人畫廊、環(huán)碧堂,還有美國的DF2,同時把這個系列做完。

伍:毛的這個系列也持續(xù)了不短的時間?

尹:很長時間,從2003年。

伍:你06年又把它拾起來?

尹:06年拾起來,就等于把這個畫了一個句號,哩哩啦啦的,很長時間。

伍:你為什么對毛這個系列有這么大的熱情?

尹:其實沒有這么大的熱情,我只是希望做事情有始有終!2006年還剩下半年時間,也是在為2007年的工作做一個準備,我需要相對長的一個思考的時間。

伍:再之后就是圈,轉圈的系列了?

尹:轉圈系列整個是從2006年的10月份開始的。

伍:這個轉圈的這個系列,在你的叫什么系列?

尹:叫擴散。

伍:這個概念是從哪兒出來的?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系列的時候,我覺得挺驚訝的,我覺得很多人不了解這個,但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作品的時候,其實我挺吃驚的,我覺得你對于繪畫語言的認識好像上了另一個臺面。給我的印象是。這個已經超過了我對多年以來的預期,你能這么來做,是超過預期的。因為尹朝陽通常的情況下,給人的感覺是個特別具體的人,是一個特別兢兢業(yè)業(yè)的人,是一個特別認死理的人,就是愿意花很多精力去做一個很辛苦的事情。他不會去做一個很輕松的事情,因為他做這個輕松的事情,他會不自信,他會覺得這個事兒不對,但是畫圈那個事情,突然變了,這家伙他可以用一瞬間的一個舉動來顯現(xiàn)出自己的全部的才華,包括認識。這一瞬間,這個恰好就印證了我昨天給你講的那個在今日美術館砸石頭錄像,砸完最后放手的那一下,把錘子扔掉的那一瞬間,我跟另外一個朋友不約而同的,在有一次談話的時候談起,就在那一個瞬間顯現(xiàn)了你全部的個性。說老實話,我當時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一個跨越,但至于怎么來把握這個跨越,怎么樣真正在這個跨越里頭,提煉出來一個精華,最后成為一個很重要的一個戰(zhàn)果,作為你藝術當中的一個很重要的一步,當然有待觀察,因為不好說。事后來看,你確實把這個發(fā)展成了一整套的系列,那現(xiàn)在回過頭來,你為什么當時能夠邁出這一步,把你原來強調的學院派的那種素描,對顏色的那種把握,筆觸的把握,全部都好象一下子就犧牲掉,被掩蓋在一個好像普通人都能干的一個活里頭。

尹:我覺得這還是一個認識,任何一個東西你不能完全的把它割裂開,放在我自己的線索當中我覺得非常準確.前兩天,有一個美國的記者來采訪,他們問你為什么會畫佛像,為什么會用這種方法畫佛像,還有這個圈你是怎么做出來的,如此的工整。

伍:他問的很具體。

尹:我的回答是中國當代藝術20年了,發(fā)展到現(xiàn)在,各個階段,80年代,90年代,該做的工作已經做了非常多了,但是就像任何一個事物的發(fā)展一樣,最初的時候是填補空白,原來我們沒有電話,現(xiàn)在我們也有電話了,那么好,不斷的升級,我們后來有筆記本電腦,我們有手機,慢慢的就開始有更高級的一個層面出來。中國當代藝術不能總給人一種這樣的印象,我們僅有一些符號,我們有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的一個政治資本,我們有異國情調,我想還不僅僅是這樣的。作為生活在這個階段,特定歷史階段的一個中國人,或者說一個社會人,他的最自然做出來的反映,而且這種反映是基于它自身的創(chuàng)造力,這種創(chuàng)造力我想從我自己來說,已經有一定程度的體現(xiàn)。我想你能看到--我沒有那么多的包袱。

伍:你要做一個很炫的東西。

尹:對,我做了種種的準備,我錘煉自己的頭腦,雙手,意志,應對復雜局面的這種能力,那么到了這個階段的時候,我覺得該有一個特別炫的東西,而且它是瞬間產生的。很多人認為,這個東西很容易,太簡單了,我想那真是個誤會--冷暖自知啊!

伍:它的難度在哪兒?

尹:你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控畫面的效果,一開始我只是做了一種工具,后來我已經做出像畫筆一樣復雜的規(guī)格了,做出這種規(guī)格之后,我已經可以-交叉,輕和重--實際上跟繪畫握筆的感覺一樣,只不過他統(tǒng)一在一個相對工整的,工業(yè)化的。相對嚴謹?shù)闹刃虍斨小?

伍:你還用了金粉,金箔的一些材料在里面。

尹:這些東西說實話,有一點噱頭在里面,也是為了畫面效果??瓷先ザ嘌0?

伍:你的噱頭是什么?

尹:這個噱頭是--可以是拿非常小的一個東西,營造一個非常奢侈的一個氛圍,這個氛圍其實可以對應我們這個時代。用偽裝的華麗包裹那些苦澀內容.其實旋轉剛剛出來的時候,我也在看,我在想它到底是什么?我想給自己一個解釋,后來我感覺他太“繪畫”了,他的繪畫性是只屬于我們現(xiàn)在這個時候才有的一個東西。

伍:我能想象,當時里希特在他那個年代,他用那個大木板子刮的個時候,帶給西方人的震撼。他就是把傳統(tǒng)繪畫,一下子就是帶到了一個當代的層面。

尹:我覺得工具的革新其實還是皮相的東西,真正核心的東西還是一種對新的一種理解,他建立在對舊的了解上,至少有相對寬廣的了解,你才能去再做這樣的一種推進,甭看是這么小小的一步,但是它幾乎窮盡了這個人一生的心血。我覺得對這種工作方法,他這種理解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最后整個畫面的這種效果。效果恰恰是容易的。

伍:也有很多人指責,說你又從這兒學到了東西,又從那學到了東西,你這么些年走南闖北,到處看的各種博物館,各種畫廊,各種博覽會你也看過,就你自己來講,冷靜的來說,中國當代繪畫,整個你可以看到的全球的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當中,它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

尹:這件事我們經常討論,比如說劉小東對應的就是費舍爾,我現(xiàn)在認為小東某些方面已經超越費舍爾,后者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就是越來越浮華,虛弱。小東有一種生猛的東西,而且非常生動,最重要的是我認為他在三峽之后,他變的比以前自信了。是下筆的時候越來越自信了。對于我來說,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沒必要妄自菲薄。

伍: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倒想起岳敏君的一幅畫,很多人坐在一個船上,就是你認為中國的九十年代的藝術家,像一個諾亞方舟一樣,他把繪畫的命運又延續(xù)下來。

尹:說命運嚴重了,但中國的當代藝術扔在一個比如說巴塞爾,或者扔在一個其他的什么樣的館里的時候,他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這個氣質無論好壞,它真的一眼就從那里面跳出來,你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到它身上有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伍:是整體的中國當代……

尹:整體的,既使是那些目前在跟風的,搭車的,都有這種氣質,我們學習了西方二十年,對西方整個的藝術體制,方法了解之后,開始有一種發(fā)揮.我覺得中國人太聰明了,你就這么想吧,西方的照相寫實,放到冷軍和石沖那的時候就搞成那么一個玩意,我們先不去估計他的價值,我想老外一看特傻,因為你看石沖的畫你看不到筆觸,這個很可怕,現(xiàn)在我們再去看克洛斯,回覺得這是照相寫實嗎?僅從技術角度講簡直太簡單了。實際上這是大家理解的不一樣,大家把一個東西鎖定的精密程度是不一樣的.上個月回河南,跟一些同行做了一個交流。中間就有老師提出來,還是一個老問題,中國人根本不能畫油畫,然后就是"你畫的過梵高嗎?你畫的過塞尚嗎?"我當時的回答不太客氣:"我說你跪在他們跟前的時間太長了,該站起來了",這句話我覺得也回應整個圈子里包括過去很長時間里彌漫著一股盲目的崇拜西方的做法,油畫只是一種材料和工具,他不決定成敗!

伍:說起這個,我想起有一年在香港看的佳士得拍賣的時候,正好他們在預展的時候也展了一些畢加索還有其他的畫,有一天晚上在聊天的時候我就開玩笑說,這個里希特好像沒有尹朝陽畫的好。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因為這不在同一個時間層面上,也不在一個地域層面上。但是就畫論畫,我可以肯定的說這一句話。

尹:這我不感當,但信心加強是有目共睹的.

伍:您認為90年代以來的藝術家已經具備這種與西方當代抗衡的能力了?

尹:我想這兩年我們都會有同樣的感受。我們開始把目光朝向我們自己的歷史,俄羅斯印度也一樣.你會發(fā)現(xiàn),這個階段才是一種真正開始融合、碰撞產生一個新東西的時候。

以前對于西方繪畫的仰視和對傳統(tǒng)的繪畫的這種仰視現(xiàn)在都變成了一種平視.

伍:其實你剛才講的這一點,可以還擊對于最近以來很多人對于市場的一些攻擊。我們已經可以平等的來看待西方的當代繪畫,或者是西方的近現(xiàn)代大家,包括中國的近現(xiàn)代大家的時候,我們其實心態(tài)已經放平了,什么黃賓虹,什么里希特,為什么要用他們的這個市場價值來打壓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價格,沒有任何的道理,已經毫無道理了。中國當代藝術已經幾乎并不遜色于任何一個中國近現(xiàn)代或者西方當代。如果我們有這個自信的話,如果有一天我們可以證明這個東西的話。至少現(xiàn)在某一些人還不信,說黃賓虹的作品才賣了多少錢?就我自己而言,我認為我從來沒有認為黃賓虹的作品應該賣多少多少錢。在比如里希特的作品能賣多少多少錢,這個過去是神話,現(xiàn)在我認為它已經不是一個神話,他是一個榜樣,但是他并不一定構成一個神話,原完全來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個神話,我們的作品賣兩萬美圓,他賣兩百萬美元甚至一千萬美元。但是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榜樣,他是我們尊敬的一個榜樣,僅此而已。尤其我覺得這次放到中國美術館來已經給了一個平等對話的可能。我想甚至他希望在這個土地上得到一個回應,我認為這是他的整個的,也許不是藝術家本人的想法,但是至少他那個群體,那個團隊的想法,他們很希望在這件事上,在中國得到呼應,這個再從側面反映了中國國力加強以后帶來的吸引力,這絕對是一個強大的吸引力。

實際上就我自己的觀察,在倫敦的蘇富比,夜場拍賣,最重要的一些里希特作品其實都是韓國人買的,他們強烈的意識到亞洲是他們下一個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最近多少年觀察我認為,至少西方的當代藝術已經很難給我們一種感覺了,就是說它有一個強有力的創(chuàng)造力或者是吸引力,對不起沒有。而且這次我聽到對今年柏林雙年展的評價,他們認為是一塌糊涂,這個是從來沒有過的。對去年卡塞爾文獻展的評價甚至也認為是很糟糕,而且這個話從那些對于西方文化有一種強烈的期待的這個人的口中說出來,我覺得這真的是西方藝術的一個拐點,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起點。你今年這個佛像的一個主題,這是非常東方式的一個主題,這個出發(fā)點也許是偶然的,但是我覺得這里頭可能也暗含了你對于你自己的一個預期,代表了一個千年以來的一個文化傳統(tǒng)之間的一個銜接,我知道你把這個展覽放在美國。

尹:第一站放在美國。

伍:你怎么評價你的這一系列?

尹:首先剛才說的那一點,我們發(fā)明了一個工具,營造了這樣一個效果,說開玩笑只是開玩笑而已,但是如果真的要放在工作室里,要把這個事情做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很嚴肅的事。第二個是近三年以來,銜接我們剛才談的那個話題,我們開始去思考我們自己的傳統(tǒng),自己的歷史。那么這樣的一個關注點的轉移,說明了我們不再僅僅是20多歲那樣一直處于學習狀態(tài),我們現(xiàn)在思考了,開始去思考一些聽上去更大的問題,比如生命的意義等等。這實際上是一個所謂的終極的關懷,這該是成熟的表現(xiàn)!藝術只是呈現(xiàn)了一個側面而已!

伍:你自己在畫這個畫的時候,畫佛像,和你在畫天安門,或者畫毛的時候,你的心理感受有什么不一樣?

尹:它對應了我現(xiàn)在思考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同時其實也是我開始對東方這樣一種內容,它的價值觀的一種在畫面上一個直接的顯現(xiàn),這個顯現(xiàn)其實是無意識的,但它又是順理成章的,我的感覺是我開始能夠用這樣一種工具。去駕馭一個新的題材,而且這個題材跟技術的結合更加的完美。而且我有很多的細節(jié)開始把它做出來,以前比如說做到八十分,現(xiàn)在我認為它在向九十分,一百分邁進,這個意義可能會在往后的幾年顯示出來。

伍:你最近強烈的表達了你在大都會博物館里面的經歷。

尹:我覺得那個是非常直覺的。

伍:您感覺中國古代藝術打動你的是什么?
尹:有一種相對平靜的不可知的東西一直存在著,這個不可知的東西恰恰是我以前沒有深刻去了解的,現(xiàn)在看來它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一個傳統(tǒng),這個偉大的傳統(tǒng)我正在接近他,你也可以看到已經有許多人在這么做.
伍:最近聽說你又回到人物的主題?實際上人物主題基本上就是一個青春主題的一個延續(xù),為什么到了今天來畫這個,你覺得這個主題跟你過去十年的主題完全是銜接上了嗎?

尹:這個問題是我感興趣的。因為我天天在琢磨他??梢哉f是一個小的輪回,人物其實是我關注的一個非常巨大的主題,這種關注實際上是我對自身反省的一個結果。

伍:你這個人物和過去的人物有什么不同?

尹:是心理狀態(tài)上的不同。

伍:它主題肯定不是神話那個主題,是關于人的主題?

尹:就是完完整整一個人!實際上在神話這個主題里面已經開始有意識的把環(huán)境的因素,那種文學性的對抗剝離,削弱,現(xiàn)在就是特別純粹的就是一個人。放在一個空間里,我昨天在畫的時候,有一個感覺,這些人對我來說就是一道風景,用你的筆在身體上面觸摸,在這個風景上面其實是在游移的一個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是一個思考的過程,能體會到很多特別原始的東西。生命力,生命在環(huán)境當中磨礪的痕跡,然后你能夠記錄一種情趣,這種情趣又非常的現(xiàn)在時,簡單概括就是緊張,有時候有一種煩燥,但是又有一種特別刺目的光芒,很多這樣的東西,在工作的時候,是莫名其妙的就出現(xiàn)了。它顯示出面對真正的生活時畫面的那種蒼白,為什么?它不能表達的那么豐滿,那種萬般滋味在心頭。

伍:我看你選擇的很多模特都是胖的模特,甚至長的很丑陋的那種。

尹:不是有意識的。其實個色是魅力!

Hi:我覺得從《趙棒》開始,你開始選擇一個很肥胖模特。

尹:碰巧我有這樣一個同學,他能夠非常完整的體現(xiàn)我心目當中一個男人從青少年轉向中年的那種過程當中的那一種頹敗,但是核心的東西又有一種非常強悍質感。

伍:您為什么有那么強烈的愿望來畫這個東西。

尹:感同身受,他對應了我心里非常暴烈的情緒。

伍:你現(xiàn)在這個心態(tài)和十年以前的心態(tài),你覺得是怎么樣一種不同?那時候你也感覺到了時間的壓力嗎?那時候很年輕。

尹:一樣,感受這種東西跟人的年齡沒有太直接的關系。一旦有時候你確定一個命題,也許你要為這個工作一輩子,這就是我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
伍:我覺得你始終有一種緊迫感,從你20歲的時候就有,三十歲,四十歲這種緊迫感一直都有。

尹:一直它就沒有離開過,始終緊鑼密鼓.

伍:包括你的文字,你的談話,那種語速,我從你的文字當中看到那種速度,好像要是不在幾秒鐘之內把這個話說完,這個時間就把我吃掉了。你有一種跟時間較勁對抗的感覺。

尹:我感覺時間在吞噬我的身體,在繪畫的時候也是一種對抗。到了這個階段我覺得能力有所擴大,原來還需要借助《趙棒》這樣一個形象,他本身形象的強焊,現(xiàn)在即使是一個柔弱如兔子般的形象,我也會能把它做的非常的有力量,那是一種舉重若輕的力量。

伍:你懷疑你的工作嗎?

尹:經常!生命行進到這個階段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遭遇了一種新的困境。比如說對名利、對尊嚴的重新界定。這種拷問我是非常真實的拷問,如果你對自己負責任,你還希望活的明白。

伍:你可以舉一個具體的例子,你最近遇到的一個困惑?

尹:很難舉例,我是一個特別希望控制我自己的人,當你發(fā)現(xiàn)外界的種種不可知的因素參與進來之后,已不是你可以掌控的時候的那種無力感,實際上這是一個不太恰當?shù)谋扔?,但是應對了我們面對生活當中不可知因素時候的那種恐懼!

伍:我們雜志最近做了一個評估其實我已經告訴你結論了,你在各項指標上都非常平均,我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你非常大一個優(yōu)點,你的市場交易,你的媒體傳播力,你的專家的認可度,他們得分竟然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這個也顯示出你是非常理性的在控制你自己的這個人生??刂谱约旱氖聵I(yè)。我想過你最大的一個短板是什么?就是別人經常討論的。尹朝陽這個小子狂妄,毫無節(jié)制的狂妄。經常在網上看到這種說法。剛才你講到這是對自己一個強制,實際上是有一點歇斯底里的,就是對自己得控制,導致了外界認為你很狂妄,其實你未見得對對方有興趣,就是因為你對對方太沒有興趣了。所以人家覺得你狂妄.

尹:因為我們兩個是同齡人,但是我們的軌跡你會發(fā)現(xiàn)外部形態(tài)是如此的不同,但是真正的內心感受你發(fā)現(xiàn)沒有,我在跟你聊的時候特別的接近。為什么?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在遇到某些問題的時候,人性當中有一些反映是一樣的。所以那些認為我狂妄的人其實沒有看到我有特別謙虛的地方,我覺得我是一個非常善于從別人那里學習的人,你認識我這么多年應該最清楚。

伍:我同意這個觀點。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有學習精神,有一個持之以恒的工作態(tài)度,這個是給你帶來事業(yè)成功的最重要的一個基礎。這個事說起來也很容易,但實際上能持之以恒很難,我剛才坐下來開玩笑說一句話,07年又回來做藝術家的人很多,現(xiàn)在來看可能又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因為08年市場又出現(xiàn)了回落。

尹:我們現(xiàn)在就拭目以待,是不是又會有一大批人離開呢?

伍:顯然是這樣的,所以我把他們視為反向指標,我已經心里有數(shù)了,哪些人是反向指標,07年回來做藝術家的人都是反向指標。他們是最功利,對于自己需求最不清楚的一個人群。

尹:嚴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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