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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泳樵:談談我的油畫

來源:99藝術(shù)網(wǎng)專稿 作者:- 2009-12-23

一枝獨秀  69×60cm

  

  一個畫家要談自己的繪畫總是件有點尷尬的事情,通常的做法就是在自己的繪畫之上冠以觀念、理論或人生境界等等,以便為自己鳴鑼開道和找到理論支持。這種泛濫的空談早為行內(nèi)人所膩,卻又不得不在自己“出場”時,照此“談”一番。因為除此之外,如果要過多言及繪畫的技藝和表現(xiàn)的話,就不免有匠人之嫌。

 

  事實上藝術(shù)之廣闊,既有難以訴諸言辭的深邃的一面,又有比較平實而易于表述的一面,比如技藝和表現(xiàn)。畢竟“藝術(shù)首先是一種匠人的手藝,藝術(shù)是從這里出發(fā)的(巴爾蒂斯論藝術(shù))。”一件藝術(shù)作品首先面臨的依然是表現(xiàn)上的問題,也即技藝的問題,它首先應該經(jīng)得起具體的技藝上的討論。而對于寫實繪畫,它的用色、用線、造型或空間感的把握等等,首先就決定了繪畫的基本品質(zhì),因為技藝或表現(xiàn)永遠是藝術(shù)存在的基石。

 

  每個畫家都必須設法找到適于自己的繪畫語言形式,并將這種語言形式盡量純化和盡量個性化,但這個過程是很艱辛和很漫長的。

 

  我初涉繪畫時,就被油畫對于光色的表現(xiàn)力所深深打動,所以對印象派作品情有獨鐘,同時,我對學院派嚴謹?shù)脑煨陀质志磁澹识?,有意無意中,就將光色的表現(xiàn)和嚴謹?shù)脑煨腿诤显诹俗约旱漠嬛?,俄羅斯巡回畫派在這方面做得很出色,對我不失為一種啟示。

 

  但是,西方油畫中對于筆法的表現(xiàn)已遠遠不能滿足我的需要。能否在油畫中做到既不失表現(xiàn)光色和嚴謹造型的優(yōu)長,又表現(xiàn)出中國寫意畫中用筆的情趣呢?作為一個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耳濡目染的畫家,自然只能認定從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去尋找更為豐富的表現(xiàn)手段。長期以來,我有意識地去研習體悟中國畫的精髓,經(jīng)過多年的琢磨嘗試,逐漸在油畫筆觸的運用中,融入了類似中國畫寫意的筆趣:皴、擦、點、染,一波三折,行筆的快慢,以及行筆的滯重與輕盈,一筆之中就有干濕濃淡、冷暖虛實的諸多變化等等,同時,又因為油畫固有的特點,我在每筆之中又力求納入豐富微妙的色彩變化,加之充分利用了油畫厚涂法形成的肌理與部分薄油用筆相互交錯重疊的對比效果,進而更加豐富了畫面的表現(xiàn)性。在這里,筆觸已不僅僅是表現(xiàn)物象的手段,而是已被賦予了畫家的情感、意志和個性,它本身形成的節(jié)奏、韻律就具有獨立的審美價值和抽象性的審美趣味,這在局部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

 

  這種講究運筆的畫法,必須要求做到既能以筆符形,又能以形顯筆,但往往形與筆之間容易脫節(jié),當注意到造型時,就容易抹殺筆韻,當注意到運筆時,又容易忽略形。對于寫實油畫,要使畫面上筆觸的鋪排顯得隨意自然貼切,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人非親歷其中,難以知道其功夫難易,修煉深淺。

 

  自然萬物都充滿細節(jié),我力求只用簡約的筆法,高度概括地表現(xiàn)出形象、質(zhì)感以及細節(jié)印象的豐富性,既不容去須眉畢現(xiàn)地刻畫,又要求和深入刻畫一樣表現(xiàn)出充實的細節(jié)內(nèi)涵。這比起追求形與筆之間的貼切自然當然更是一種挑戰(zhàn),特別要求畫家具備敏銳的觸覺,但是如果沒有嚴謹?shù)乃孛柙煨湍芰ψ鳛榛A,畫面必定流于空洞、概念和膚淺。

 

  我很注意運用色彩的表現(xiàn)力,因為對色彩的表現(xiàn)也是衡量一幅油畫的關鍵因素,好的色彩應該是深沉而不板滯,響亮而不浮躁,豐富而不雜亂,單純而不單調(diào),畫面的所有顏色哪怕是暗部的色彩也應是透明的。但毋庸諱言,要做到這些,更多的是依賴于天賦才氣和修養(yǎng),雖然也離不開訓練。

 

  我很喜歡柔美的灰色(復色),總是力求表現(xiàn)出灰色塊中精微的色彩變化,因為自然界的真實色彩往往是由豐富多變的灰色組成,而這種色彩又尤其動人。我認為,能自如地駕馭各種灰色,也是對一個優(yōu)秀畫家應有的要求。

 

  我這種畫法屬直接畫法,一次成形,作畫時特別有酣暢淋漓之感,最適于即興作畫,但比較難駕馭。和作國畫一樣,在動筆之前必須對所表現(xiàn)的意象、構(gòu)成、色彩、筆法的處理等都深思熟慮,做到舉手無悔,如若涂來改去,往往只能失敗。

 

  以上都是我在繪畫實踐中的一點點體驗和一點點積累,我沒有什么豪言壯語,只能實實在在說些“匠人”的心得,希望能對別人多少有一點補益。

 

  繪畫發(fā)展到今天,各種流派和風格確實異彩紛呈,應該說各有各的美學價值,應當相互尊重、理解和寬容,然而繪畫又必須——也只能是——繪畫,雖然它也能傳達出一些形而上的事物,但畢竟還是屬于視覺的藝術(shù)。如果拋棄了繪畫本身的語言形式,或者不能喚起觀者對于作品直覺性的交流,任何觀念和哲學的注釋都救不了藝術(shù)的命,更有些空洞無物的繪畫硬是被拉去表演蹩足的哲學戲,那真會讓哲學啞然失笑,又讓繪畫悲淚了。但話又說回來,也正是要在這類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觀之中坐懷不亂,才能真正檢驗出藝術(shù)家的心胸。

 

  1998年于成都

 

【編輯:虹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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