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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爾:民主的選擇一一訪談藝術家威廉•德沃伊

來源:《當代美術家》雜志 2007-08-10
    在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期間,每一件藝術作品都意味著一樁即將成交的買賣,而每一樁買賣都將成就著它號稱“世界藝術市場晴雨表”的神話。

    今年,巴塞爾展覽廳外的廣場上,我們看到了比利時藝術家Wim Delvoye(威廉·德沃伊)的巨型裝置作品《卡車》。它的疊立在博覽會期間來來往往的洶涌人潮中,成為一道不容忽略的風景線。在《當代美術家》雜志位于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的專門展位上,Wim Delvoye拿著顧振清新出爐的雜志《視覺生產(chǎn)》向我們問道:你們和這本雜志相比,哪本做得更好……

    也許在巴塞爾,藝術品或者雜志的展示,都不僅僅是為了出售,而巴塞爾也不僅僅是一個藝術博覽會。為此,《當代美術家》專門采訪了這位藝術家,希望通過他的視點,讓我們進一步了解巴塞爾,了解巴塞爾所想帶給我們的,究竟是一些什么樣的藝術,以及藝術背后的故事。

    韓晶(以下簡稱“韓”):你的作品對中國觀眾來說,也許并不陌生——在去年北京馮博一策劃的展覽上,我們就看見過你在“中國農(nóng)場”喂養(yǎng)的、刺有圖騰紋身的豬。今天,你的巨型裝置出現(xiàn)在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的廣場上,引起眾人矚目,你能先為我們介紹一下你的這件藝術作品嗎?

    Wim Delvoye(以下簡稱“Wim”):這件裝置作品是一個疊放的卡車,上面的部分有點像水泥攪拌車——通常,這樣的卡車給人的印象都是男性化的、笨重的,而且根本不會把它們列為審美對象。但我運用了哥特式的藝術手法,所以,當你走進仔細觀看的時候,它異常華麗、繁復。這讓原本非藝術的東西變得如此美麗迷人——效果的反差正是我這件作品感興趣的地方。

    韓:我們都知道,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是號稱當代門檻最高,并且最具學術權威性的藝術博覽會。在這樣一個重要的藝術場合,藝術家作品的出現(xiàn)具有非常積極的意義。你的“卡車”停放在來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的必經(jīng)之路上,而且巨大的體量毫無疑問地占據(jù)了我們的眼球——對此,能談談你是怎么把作品放到這里來的嗎?或者說,巴塞爾組委會為什么選擇了你的作品?

    Wim: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每年都希望能找到一些大型的裝置作品,放到它們的廣場上—因為博覽會的一個重要部分就是為那些體量巨大、超出常規(guī)形態(tài)的藝術品提供一個展示的平臺,將一些日常不可見的藝術品帶到觀眾的身邊,這也一度成為巴塞爾成功的原因。而很少有藝術家會輕易嘗試這么大體量的作品——一方面是成本的原因,另一方面,它也面臨收藏的困境。同時,它需要與外部環(huán)境相融合,能與現(xiàn)場產(chǎn)生契合的藝術審美——而我通常這樣做,這件作品全長有二十幾米,你知道,光是如何完整地把作品運輸?shù)竭@里,都會遇到很多問題。所以,他們選擇我為本屆博覽會提交一件作品展示在廣場上,而推薦我的是一家巴黎的畫廊。

    韓:今年巴塞爾的廣場上共展示了五位藝術家的雕塑和裝置作品,作為少數(shù)的幸運兒,你能談談你對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的認識嗎?同時,恰逢十年一遇的藝術大拼盤——威尼斯雙年展、卡塞爾文獻展、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相繼舉辦,在這么多的藝術盛會中,你又是如何定位巴塞爾的?

    Wim:我不僅一次地參加了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去年我的作品也到過這里,在代理我的畫廊中展示。也許很多人會認為威尼斯雙年展或者卡塞爾文獻展更具有學術性、更純粹、更藝術;而巴塞爾因為它的博覽會性質(zhì),會更帶有商業(yè)化的色彩。這也是我們通常會討論的學術與商業(yè)的關系。但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尤其是在不久的將來——事實上,巴塞爾藝術博覽會也和威尼斯、卡塞爾一樣,有他們的專家、學者,甚至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策展人、批評家來決定這一屆參展藝術家、入選畫廊、邀請媒體的名單。而且,在我看來,巴塞爾與其它的藝術展覽相比,更有公共性——這是一場全民參與的展出,因為能來到這里,無論是畫廊還是其他的藝術機構,都是經(jīng)過了社會的認證,是市場推出的結果、是買家選擇的反映——而這里面,代表了更廣泛的藝術基礎。如果這樣來看的話,似乎巴塞爾和威尼斯、卡塞爾相比,更加民主化!

    韓:你不僅一次地參加了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它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是它傲人的銷售業(yè)績,廣泛的學術影響力,還是因為媒體對它的關注,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

    Wim:我是一個老式的藝術家,我總是對學術的或是美術館方面的更感興趣,對市場并不是那么關注。比如我現(xiàn)在這個作品,那么大,怎么賣呢?所以說,從作品你可以看出我并不是那么關注市場。在我看來,巴塞爾的意義在于它不僅僅是一個博覽會。

    韓:那么你參加這樣一些藝術展覽,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中國的一個藝術機構邀請你去做作品,但是不出售,你愿意去嗎?

   Wim: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有非常專業(yè)的組織,并且非常有效率。有一個權威的策展人,或者是一個有權威性的地方。那么我會考慮的。

    韓:聽說你在中國有一個藝術工作室——你和你的作品曾經(jīng)游歷了整個歐洲,甚至世界上更多的國家和地區(qū),可是,你為什么會選擇在中國開設工作室呢?最近兩年來,是中國當代藝術最為活躍的時期,也是藝術市場風生水起的階段,是這樣的因素吸引了你,還是與你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關?

    Wim:事實上,我一直都是一個亞洲大陸的熱愛者、一個迷、一個“追星族”。我九十年代就開始在印度尼西亞創(chuàng)作作品了,當時那邊的項目經(jīng)理是一個從中國移民過去的印度尼西亞人,他們總是在談論中國。他們告訴我中國是一個未知的領域,它充滿神秘,所以我和他們一樣都對中國有一種好奇。在我看來,中國向世界打開大門是2001年的12月11日——這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中國加入了WTO。我看到報紙上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消息,所以我就對自已說:去中國吧!2002年,我參與了長征藝術空間的一個計劃,和盧杰他們一起在中國暢游——這個長征項目不是在上海做,也不是在北京做,而是在中國一些小村莊做,我覺得這才是一個真正的中國。

    韓:是嗎?可是藝術品的收藏家往往不會出現(xiàn)在“小村莊”,因為那里的人還不會消費當代藝術,他們通常在大城市,所以你在中國的養(yǎng)豬場也設在北京,不是嗎?

    Wim:是的,所以我會邀請他們?nèi)ノ业霓r(nóng)莊看我們的藝術作品。
韓:購買你藝術品的收藏家中,有中國人嗎?

    Wim:目前為止,一個都沒有。

    韓:從一個藝術家的角度來看,你不會覺得這種現(xiàn)象有問題嗎?今天,中國每天都有新的藝術展、新的藝術空間在誕生,而國際拍賣中中國當代藝術家的作品頻頻刷新紀錄,可是,這里卻沒有人在收藏藝術品。你覺得正常嗎?

    Wim:在我看來,我覺得中國的藝術市場被西方人給污染了,比如說在一個有中國特色的符號上放一個手機,西方人一下認得出來,就想買,于是中國藝術家就開始做這樣的作品。我覺得中國有非常好的藝術家,但是我在雜志上或是拍賣會上看到的都不是好的,都是那些迎合西方口味的藝術家獲得了成功。比如現(xiàn)在798展出的很多東西,在我看來都是奢侈的紀念品,而不是藝術品。我想,當中國富裕的人或是中產(chǎn)階級開始收集藝術品的時候,中國藝術的好壞將會由他們來決定。而不是一些西方的買者來決定。

    韓:能談談你在中國創(chuàng)作藝術與之前在印尼、在歐洲有什么不同之處嗎?例如,中國沒有藝術基金會,也沒有收藏藝術品的免稅制度,這會對你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影響嗎?

    Wim:當然,在中國做藝術是非常不一樣的,而且我喜歡這種不一樣!我22歲的時候在歐洲沒有人認識我,但是現(xiàn)在,在歐洲很多人都在排隊買我的作品。可是在中國,我就還是一個年輕藝術家,所以,我總是被那種興奮激動著,在中國面對一些新的自我挑戰(zhàn)。

    韓:你說很多歐洲人購買你的藝術品,例如你那些刺有圖騰的豬?能談談它們在收藏上是否會遇到問題呢?

    Wim:比如說那些豬還活著的時候,人們當它們是生物,而不會把它們當作藝術品;可當它們死去,人們就想買。他們買的都是死豬的皮,我會在比利時對它們進行后期處理。這就像買一幅畫一樣簡單,并不會遇到什么問題。

    韓:我們看到你為豬紋身,能談談你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作品?而在豬身上所紋的圖案,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Wim:我想在豬身上紋一些圖騰似的東西,至于具體的樣式大都是隨機的。通常它們都是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東西,例如“LV”的標志,等等。沒有什么特別的選擇。

    韓:除了“卡車”,“圖騰豬”之外,能談談你最近的作品嗎?

    Wim:從2000年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在一件作品——糞便機器人。這臺機器和人一樣,每天都要“吃”東西,同時也會產(chǎn)生“排泄物”。在北京新空間剛舉辦的展覽上,我就并置展出了我的“糞便機器人”和那些紋有圖騰的活豬。

    韓:你的作品可以說從形式到媒體都非常豐富,甚至可以說是迥異——從大型的裝置,到活踹亂跳的豬,再到運轉(zhuǎn)的機器……你不同的作品之間有沒有什么聯(lián)系呢?

    Wim:我想是有的!也許它們彼此看上去各不相同,但是,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好像弄錯了地方”——例如,巴塞爾這里的作品,我在卡車上作裝飾,用哥特式的華美來表現(xiàn)這種笨重的工具;又例如在豬的身上做紋身,又或者讓機器和人一樣吃喝、排泄……把它們塑造出在現(xiàn)實中不可能的一面,我想我突出的,就是一種視覺上的異化。

    韓:最后,回到我們最初相識的場景——你問我們《當代美術家》和另一個雜志,哪本更好。我想你從一個讀者的角度看,什么樣的專業(yè)藝術媒體是你認為好的呢?

    Wim:我覺得第一是發(fā)行量,第二才是質(zhì)量。我在中國意識到,一個雜志最重要的是分銷,你怎么同時到那些不同的地方,建立一定的網(wǎng)絡。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我就覺得這對中國的雜志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

(感謝王恩秀女士的現(xiàn)場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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