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億元雞缸杯
2014年初，一篇名為《2.8億元雞缸杯背后的合法洗錢》的文章在網(wǎng)上引起軒然大波。文中，署名為“江因風”的作者以嚴厲的言辭斥責了藝術市場通過“炒高文物藝術品來憑空掠奪財富”。7月25日，上海收藏家劉益謙發(fā)布聲明反駁此文。至今，劉益謙先后共發(fā)表6次公開聲明，篇篇引發(fā)網(wǎng)友熱議。
無獨有偶，在之前的《功甫帖》交易中，圍繞著該帖真?zhèn)我约拔奈镨b定程序的規(guī)范性問題，在整個藝術品交易市場中也引發(fā)了一場激烈的口水戰(zhàn)。
亢奮的情緒，折射的是光怪陸離的藝術品市場現(xiàn)狀。當下我國藝術品市場發(fā)育到何等程度，又如何推動藝術品市場的健康發(fā)展？記者就此展開了調查。
藝術品市場潛力巨大
據(jù)介紹，上世紀80年代初改革開放后，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經歷了最初由財富帶來的物質享受后，其中一部分知識階層和有識之士，把眼光轉向了藝術品市場。90年代初期，當時國內還沒有專門的藝術品拍賣行業(yè)，到了1994年前后，隨著國內嘉德、瀚海、朵云軒、榮寶齋等拍賣公司的興起，更多富人開始涉足這一領域。
文化學者、藝術品鑒賞與投資專家呂立新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藝術家們一生留下的原創(chuàng)作品數(shù)量是非常有限的，對于國內外龐大的收藏群體而言，收藏家每藏一張，市面上就減少一張，藝術品獨特的稀缺性和獨創(chuàng)性決定了其投資價值。在以前的市場中，藝術品主要以文物為主，價格昂貴非一般消費者能夠承受，隨著我國經濟水平的整體提高，普通民眾的文化消費需求被激發(fā)，包括書法、繪畫等在內的普通文藝收藏品將大行其道，“長久來看，普通民眾投資者才是文藝品市場的消費主體，而這個需求蘊藏著巨大的藝術品市場發(fā)展?jié)摿Α?rdquo;
根據(jù)巴克利銀行的推薦數(shù)據(jù)，機構投資者與高端人士會配置5%的資產進行藝術品投資。如果以保守的5%作為對藝術品潛在的需求進行估計，按中國130萬億元財富這樣一個保守的數(shù)字計算，中國藝術品市場潛在的需求就是6萬多億元。如果用可流動的有效需求只占總需求的1/3這個假定來計算，也有2萬多億元的規(guī)模，而目前的市場規(guī)模只有幾千億元。專家分析認為，潛在需求與市場現(xiàn)狀的巨大差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產業(yè)鏈發(fā)展滯后，很多想要進入的資本，特別是國外資本不敢進入中國的市場。
虛榮心支撐的繁榮不可持續(xù)
“有錢沒什么了不起，所有人都敢鄙視財富，但沒有人會鄙視文化”。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著名篆刻家任建安認為，從藝術品消費心理來看，富裕起來的人們都怕被人說自己沒文化，像“土豪”，而從頭學習文化沒時間也不現(xiàn)實。為彰顯自己的學識與品位，最便捷的辦法，就是墻上掛張老字畫，最好還是名家的，屋里再擺幾件老古董。這就是整個社會狂熱收藏藝術品的深層次動因。價值連城的文物，在表現(xiàn)財富上顯示了恰到好處的低調，最大程度地滿足了人們對精神與物質追求的雙重虛榮心。
這種虛榮心支撐的市場繁榮是令人擔憂的。任建安認為，在這種虛榮的市場泡沫之下，大部分搞收藏的人，是不懂真?zhèn)?、美丑、貴賤的，他們對藝術品的追求是狂熱而盲目的。國內那些在國際藝術品拍賣市場上瘋狂購買群體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懂藝術品投資。不知道什么樣的東西該買，什么樣的東西不該買。只知道盲目跟風，根本不了解藝術史和藝術品在歷史上的等級高下。
說到賣假貨，國內的藏家一般會認為國外法律嚴格，蘇富比[微博]、佳士得肯定不會賣假貨。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認知誤區(qū)：百年老店的招牌只能證明它的經營歷史悠久，并不能保證它打的這塊金字招牌下，賣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藝術品由于它的特殊性，并沒有一個明確客觀的國際標準，來界定一件物品的新老與價值。
“一件藝術品的價值是由市場決定的，市場是檢驗藝術品的標準。”呂立新以書畫收藏為例，作品之間的差距不是由什么權威評定的，而是通過對比鑒別出來的。藝術家真正專注創(chuàng)作至關重要，藝術功力一定是需要時間歷練的，不能急功進利，正如一個好的書法家沒有幾十年的功底是出不來好作品的，“這些藝術家的作品，無不凝聚著他們的心血情感以及百煉成鋼的技法，折射出了他們對人文、自然、歷史、社會等多方面的積淀與思想升華。藝術品的收藏價值也正在此。”
投資者與藝術家共同成長
我們很難想象一件作品都賣不出去的藝術家，他的藝術之路能走多遠？藝術家需要時間的積淀、全身心投入，而藝術品的發(fā)展離不開市場，市場越成功，藝術家的生活越從容，心態(tài)也就越自信，這也就為他進一步嘗試新的高度、開闊新的視野提供了可能。那么，藝術家如何在創(chuàng)作精品的同時也走好市場之路？
很多優(yōu)秀藝術家及藝術品，沒能和市場良好互動，原文化部副部長王文章先生認為，“中國從不缺少一流的藝術，從不缺少一流的藝術家，真正缺少的是與之配套的一流宣傳推介和健全的藝術品商務服務平臺。”
任何一個好的藝術品，都是值得收藏的。呂立新說，我們進行投資收藏如果了解藝術家的經歷和成長過程，對作品就多了一分感情，收藏的樂趣也增多一分。之前往往名氣較高的人和作品一般是藝術品市場的寵兒。然而對于普通民眾投資來說，又無法承受名藝術家作品高昂的價格。因此，投資一些有潛力、有實力的青年藝術家和藝術品，以最小的投入賺取最大的回報，這個過程雖說有時會顯得漫長一些，但是，投資風險低，而且讓你的知識和財富與藝術家共成長，使投資變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呂立新與記者分享他的藝術品投資經，主要經驗有兩個，一是寧選小名頭藝術家的精品，也不選大名頭的次品，“藝術品投資要在自己的能力掌控范圍內進行，盲人摸象的做法不可取”；二是選擇最能代表其風格、水平和最具有藝術價值的成熟時期的作品。“明確了哪些人屬于好藝術家，哪些作品屬于好的作品，我們的投資收藏也就有了目標，也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我國進入藝術市場金融化初級階段
據(jù)了解，2011年，中國二級市場的總成交額接近1000億元，而藝術品基金發(fā)行的規(guī)模僅50多億元，相對來說體量很小，對市場的影響也十分有限。
“文化藝術品必須和資本市場對接，沒有資本的支持，藝術品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很難找到自己的價值。”呂立新認為，最近幾年，隨著中國藝術市場的迅猛發(fā)展，越來越多的金融機構意識到藝術品的投資價值，日益深度地介入藝術投資領域。金融資本進入藝術產業(yè)，將藝術品變成一種投資品，實現(xiàn)金融資本與收藏、藝術品投資的融合，藝術資源變?yōu)榻鹑谫Y產。“隨著金融資本的介入及相關體系的建立完善，中國已進入藝術金融化的初級階段。藝術金融化不但為金融產業(yè)的發(fā)展尋找到一條新的途徑，是金融業(yè)發(fā)展的一個新方向，也為藝術市場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中央機關美術家協(xié)會主席王闊海對記者說，藝術金融發(fā)展，不能停留在單純的點對點、一對一的交易形式上，必須建立更廣泛，具有公信力的交易平臺。據(jù)消息人士透露，國家級藝術品協(xié)會市場平臺正在籌建，以這一國家級藝術品商務平臺為龍頭，會讓很多的人參與藝術品大市場，推動藝術品市場大發(fā)展大繁榮。
中國文化藝術與企業(yè)聯(lián)盟負責人馬良對記者說，目前，我國藝術品退出主要依靠拍賣，不僅公信力不足，而且單一且狹窄，嚴重阻礙了藝術金融化進程的發(fā)展。馬良說：“聯(lián)盟就是搭建一個平臺，讓創(chuàng)作者和投資者面對面交流，大家漸漸成了一家人……藝術品的核心是定價，在這個平臺上，按照嚴格的管理體制，責任分工明確，保障藝術品保真，保值。同時，聯(lián)盟里大家相互分享管理經驗，為藝術家量身定制個性化宣傳推廣方案，共同培育和維護藝術品市場。”就像找對象一樣，兩人可能很合適，相互都在找，但又不認識，通過類似的溝通平臺，嫁接供需雙方，暢通藝術家與投資者的聯(lián)系，促進藝術品市場的良性發(fā)展。
加強市場監(jiān)管刻不容緩
日前，廣東華人書法院院長劉佑局因無法忍受書畫界亂象，退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他直言不諱地揭露了當今書畫界的許多黑幕。指出一些文化藝術品協(xié)會、展覽等成為權、錢、名、利交易工具，沒有監(jiān)督機制和審核單位去管理這些“亞公共財政”。
我國藝術品市場一直都存在著制假、售假、拍假等現(xiàn)象，贗品充斥整個市場。目前，我國沒有一家具有公信力的估價機構，也沒有形成具有共識的定價機制。還有一些冠公益之名的書畫家，實際上是在做秀。
呂立新認為，西方的藝術品拍賣市場已有三四百年發(fā)展歷史，早就把這個行業(yè)變成了一種產業(yè)，按商業(yè)化模式來運作。針對全世界不同文化藝術品類，進行了科學、系統(tǒng)、深層次的研究，形成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規(guī)范化交易市場，而我們的拍賣市場只有二十幾年歷史，市場發(fā)育還很不成熟。
任何投資都有風險，藝術品投資更是如此。投資的主要目的是效益和變現(xiàn)性。但和投資回報相比，人們往往更關心的是安全性，風險控制顯得極為重要。
在國外，藝術品市場必需由交易平臺來做，個人是不可以進行交易的，而在中國，個人買賣了多少藝術作品，買賣到假貨，是沒有人管及稅收等規(guī)定的。藝術品的核心是定價，而這些機構是沒有明確規(guī)定的。
王闊海說，藝術品市場一直以來，沒有標準且不好制定，但是不管肯定是不行的，制定出臺相應的規(guī)定需要市場的參與。好的作品任何時候都是好的。現(xiàn)在那些有名氣的藝術家作品有價無市，買的人少了，是藝術沉淀的時候了，只要是好作品就會被市場認可和收藏，名氣大的藝術家現(xiàn)在除非降價，可是又不愿意降價，因此目前整個藝術品市場處于低迷狀態(tài)，正好是給藝術品市場整理的時間，從這個角度來說也是現(xiàn)在書畫藝術的好時機到來的時候。
“藝術品市場管理畢竟不像食品安全那樣，管理不到位也不會出人命，但現(xiàn)在是到了必須要整頓藝術品市場架構的時候了。”呂立新介紹說，國家《藝術品管理條例》日前已起草完畢，相信對規(guī)范藝術品市場發(fā)展，促進藝術金融創(chuàng)新將發(fā)揮積極的作用。他希望有關部門在建章立制的過程中，能更多讓草根從業(yè)者、民間藝術家、中介機構、金融機構等各方主體都參與進來，共商交易規(guī)則，構筑誠信平臺，培育市場環(huán)境，共同促進藝術品市場的發(fā)展和繁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