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震精致而抒情化的油畫作品,以簡潔喻義的圖像和豐富的筆觸、肌理,營造出感染力很強的情緒氛圍?;仡櫵?a target="_blank" href="http://m.djkxsd.cn/">藝術之途,對繪畫性一直是高度重視的。所以,他的作品的基本構成,有苦心經(jīng)營的氣息。同時,在苦心經(jīng)營的基本構架之中,又有酣暢淋漓的直抒胸臆。
對繪畫性的重視,首先是基于他的秉性,以及作為一個實踐者,在曠日持久的繪畫生涯中逐步體會到繪畫語言錘煉的重要性。此外,作為一個中國當代藝術的低調參與者,他始終有一種冷眼旁觀主流風潮的視角,在這個過程中,他逐漸意識到:與其他領域、學科相比照,藝術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以及由此而推演的每個人的不可替代性。于是,他選擇做一個苦心經(jīng)營繪畫性的沉潛者,堅持自己的藝術方向,不因潮流之變換更替而迷惘、紊亂。
當然,除了對繪畫語言本身的豐富和推進,選擇和評價繪畫語言的標準,主要是語言與具體的表達目的之間的契合度。葛震的構圖、色彩、筆痕等,透露出一種空靈、冷逸的氣質,這種氣質,是與中國傳統(tǒng)文人畫一脈相承的。葛震并不避諱這一點,反而在一再確認它,因為他生于斯、長于斯,身體的真切體驗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心性所至,他認可它、浸入它,并讓自己的心性隨著生命的展開自然而然的展開、流轉。
葛震作品中所散發(fā)的情懷,偏于感傷和悲涼。作為紛擾塵世中的普通人,尤其是身處于頻繁激變期的中國,身不由己的軟弱與無助,以及重重壓力之下的復雜焦慮,籠罩在大多數(shù)普通人的心頭。葛震不回避自己心中的陰霾,在他的作品中,無論是鳥還是翼人,既純潔而心懷美好愿望,但往往又脆弱、無助,在“以萬物為芻狗”的天地中或各種人世的“牢籠”(在他的畫面中以鳥籠來象征)中被束縛或折翼,甚至殞落消亡。這是具有主體意識的鳥和人在面對無奈的現(xiàn)實境況時的悲情,也是葛震作為一個多夢者的傷感之所在。
但葛震的作品基調中不只有感傷和悲情,而是與此同時保持著一種優(yōu)雅、清朗。這些體現(xiàn)于他畫面中的明亮色調和高度審美化的形象、筆觸、肌理等細節(jié)之中。這些人和鳥,即使折翼或殞落消亡,但風骨猶存,以復雜微妙的詩性狀態(tài)來痛楚和悲切著……面對生命中所遭遇的很多不盡人意的磨難,葛震袒露他生命意識中的感傷和憂郁、軟弱和無力。但他同時也顯露出對夢想的柔韌堅持和對自然的感恩,以及對生命的生生不息狀態(tài)的欣然。
這種感傷和欣然之間的尺度,通過具體而微的筆觸、肌理、色調等繪畫語言之間形成的綜合關系體現(xiàn)出來,是葛震作品強烈的繪畫性所蘊涵的更吸引人之處。葛震象一個調酒師,在微妙的把握和調配各種情緒的比例:傷感/欣然、抑郁/豁達、悲哀/喜樂、絕望/希望……綜合給人的,是一種憂歡、悲欣交集的微妙平衡:在感傷現(xiàn)世的不盡人意和贊嘆自然、生命的生生不息中,保持一種中國人所特有的潮濕、潤澤的平和心態(tài)。所以,他的畫面雖然蒼茫,卻有皎潔之感,作品所透露出的精神氣質,童稚與老成兼有。
人生諸多情緒、體味的微妙平衡,是因為世界和生命本就是異常復雜的。生命中會遭遇諸多的苦痛,甚至,苦痛伴隨人的一生,這無需回避。但生命又不只有苦痛。我們生存在一個被人的種種行為、活動所對象化的世界中,人與各種客體之間、人與其他人之間、人與自己之間,發(fā)生著錯綜復雜的關系。所以,對人而言,世界不只是世界自身,看待世界的多重視角也非常重要,在價值觀混亂乃至闕如的文化語境中,后者甚至更為重要。因為,世界本身是異常復雜流變的,只有具有多重視角,才能感知到世界的多重維度和層次。
葛震的作品以理想與現(xiàn)實相沖突所產(chǎn)生的無奈和感傷為主題,在痛苦與欣快,失望與希望之間尋找平衡。籠中之鳥對現(xiàn)世心懷憂愁與困惑,但矢志不改;即使殞落或消亡,但對永恒的風骨依然向往和推崇。在這種復雜關系中,一種不很剛強但卻柔韌的生命意志散發(fā)出特有的詩意和美感。面對自由與束縛、夢想與現(xiàn)實、存在與消逝、生命與死亡等各種沖突,他的作品在傷感基調之下散發(fā)出一種平淡、澄澈的心性,這與中國傳統(tǒng)書法和文人畫一脈相承。所以,雖然以油畫為表現(xiàn)手段,但葛震的作品與中國古老的哲學在根性上緊密相連:以偏于恍惚、直覺的體悟方式,感觸可知世界并敬畏不可知世界,由此而生積極的順其自然和豁達的聽天由命。
生命中長期而真切的體驗和悟想,讓葛震領會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種深切體悟,使他面對悵然和釋然兼有的復雜狀態(tài)時,選擇用審美、詩性來平衡和淡化生命中的種種不盡如人意,在此過程中又逐漸生成對生命過程本身的豁達和欣慰。作為終將消逝的個體,在向死而生的過程中,他以藝術的方式調適自己的心性,把握悲觀與樂觀、積極自主與聽天由命之間的平衡關系。用高度繪畫性的動人語言,他將自己所體悟到的生命之中豐富的柔韌、詩性之美,以直覺性的方式傳達出來。這種體悟,既是當下的、具體的,又與一種源遠流長的中國思維、氣質血脈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