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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東:“在那里生活,對藝術(shù)家很重要”

來源:東方早報 作者:石劍峰 2012-08-31

 7月5日,劉小東在新疆和田玉龍喀什河河套開始畫第一幅畫。

 

“只畫了4幅嗎?”

 

“到目前只畫了4幅。但就算是4幅,這兩個月已經(jīng)把我累死了。已經(jīng)畫了很多了,畫不動了,已經(jīng)到頭了。”

 

專訪畫家劉小東是8月24日在烏魯木齊昆侖賓館,而在酒店對面的新疆藝術(shù)中心,他的4幅《劉小東在和田》系列畫作已經(jīng)掛在空曠的展廳里。8月26日,“劉小東在和田”展覽開幕,這個繪畫項目的組成部分“在新疆:藝術(shù)與社會”研討會也于同日舉行。

 

“劉小東在和田”由主策展人侯瀚如、共同策展人歐寧策劃,展覽展出了當代藝術(shù)家劉小東在新疆全新創(chuàng)作的4幅油畫作品及一部由阿城擔任顧問拍攝的紀錄片。

 

兩個多月前的6月23日,劉小東、侯瀚如、歐寧在新疆和田會合。在當?shù)匚幕行牡膼灍釙h室內(nèi),幾人開會討論“劉小東在和田”之后該怎么做,劉小東該怎么畫。文化中心門口站著保安,大門出去是正在施工的開闊馬路,緊挨著的是當?shù)氐陌驮?系維吾爾語,意為集市、農(nóng)貿(mào)市場)。

 

“劉小東在和田”是劉小東這幾年“現(xiàn)場繪畫”的延續(xù)。他喜歡深入民間和田地,在現(xiàn)場支起畫架和簡易畫室,畫當?shù)氐娜撕褪拢c此同時,紀錄片同步拍攝。劉小東上一個“現(xiàn)場繪畫”項目是“金城小子”,當時他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金城,畫兒時的伙伴,該紀錄片由侯孝賢導演。

 

前期考察了解當?shù)匚幕?/strong>

 

“劉小東在和田”啟動于今年上半年,在劉小東6月底來到新疆和田之前,先期的一支考察隊伍已經(jīng)開入新疆南北,這支隊伍由策展人歐寧帶領(lǐng)。從烏魯木齊到阿勒泰、喀什、莎車、和田,他們采訪了當?shù)厮囆g(shù)家、作家、民間知識分子,以及當?shù)氐闹R文化精英、文化官員,期冀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了解新疆和新疆的文化。

 

“劉小東在和田”的直接成果,就是掛在展廳的4幅油畫,分別命名為“東、南、西、北”。畫面場景中只有采玉工人和一些閑人,人物很少,景色單調(diào),除了河灘就是模糊的沙漠邊緣。劉小東說,“從6月底7月初開始在河灘造了簡易畫室,其實只用了一個多月畫。每天下午都得畫5個小時左右,還好這里天黑得比較晚。”

 

這4幅畫無論從色彩、層次到構(gòu)圖看上去都很簡單,劉小東說,“我當時的簡單想法是同一個場景,前后左右,后來改成東南西北。我站在那不動,看看四周。最后呈現(xiàn)的就是,東邊一張,南邊一張,西邊一張,北邊一張。我覺得,在那個地方看四周都差不多。站在那里,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四周都是已經(jīng)被挖過的,都是被翻熟的風景,而且被挖過幾百遍了。你到現(xiàn)場看,全是灰的,全是鵝卵石,每天都是沙塵暴里的灰色,很難有什么變化。這對繪畫有一點難度。我在那里只畫了一半,再拿到烏魯木齊畫,沙塵暴太大。”

 

繪畫無法直接提供故事

 

在和田,雖然語言不通,但劉小東還是努力和當?shù)鼐S吾爾族工人溝通,“我天天跟他們在一起,平時跟他們聊天,去他們家做客。我跟他們交流的無非是關(guān)于日常生活,比如有幾個孩子,孩子都怎么樣,很簡單。也去他們家看看吃飯什么的。通過接觸他們,懂得他們的習俗,理解他們習俗的來源,尊重他人的習慣。”

 

通過之前的紀錄片《金城小子》及其相關(guān)文字介紹,劉小東的“金城小子”系列被看作頗具對當下中國社會的隱喻,畫面上畫家兒時朋友的影子以及他們的人生經(jīng)歷,展現(xiàn)了中國社會過去20年的變遷??扇缃襁@4幅“劉小東在和田”,卻缺少這樣的故事性。“他們和金城小子是不一樣的。后者是你小時候的伙伴,他們背后的故事你都知道,這個系列是關(guān)于那些挖玉工人。但對繪畫來講,人物背后的故事可能不重要,但這對言說來講很重要。對我來說,面對這些景物,把它畫下來,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劉小東說。

 

盡管繪畫無法直接提供故事,但在和田繪畫的那一個多月里,劉小東至少知道這些工人怎么生活、工作,還有他們是何種生存方式。“這些人邊挖邊賣。他們把自己的地承包給別人去種,自己在河灘里尋找奇跡。他們本質(zhì)上和那些種莊稼的一樣,要不鋤地,要不就是鋤河灘。挖玉是他們的主要生活方式,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生活方式。當?shù)厝送耆延癞敵梢环N買賣,很少看到他們佩戴玉。”

 

再來南疆是宿命

 

這不是劉小東第一次來新疆繪畫,但這次回到和田繪畫,對他來說,人生似乎走了一個圈。20多年前,還是美院學生的劉小東和喻紅一路從北京來到喀什。“那個時候我在上學,美院的學生每年都要去農(nóng)村,哪窮去哪,哪遠去哪。那個時候,很少有人去喀什,我跟喻紅一起就來了。”同為畫家的喻紅,現(xiàn)在是劉小東的妻子。

 

“到底用了多少天來到喀什?忘了,失憶了。只記得沿途搭的是拉煤的車,可以不花錢,司機有時還請我們吃飯。當時也不覺得苦,渾身是勁頭。當時就想看沒有人看過的東西,就是要往遠的地方去。沒有去北疆,想象中,北疆不夠艱苦,南疆好像才風塵仆仆。”盡管是20多年前的事情,但對劉小東來說,往日的畫面依然十分清晰。

 

學生時代的這些新疆素描,后來就一直壓在了箱底。“因為這個藝術(shù)項目,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這批東西。一不小心就保留了那么多文獻。在成長過程中,我也是不停地搬家,但那一箱東西卻一直跟著我走。”

 

現(xiàn)在來到和田畫畫,拿著20多年前的素描,“這有一種歷史的連接。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我還保存著當年來喀什時的素描,已經(jīng)20多年過去了。當時畫的時候,當然也沒想到以后還會來畫。無形中,這有宿命的因素。”

 

去除獵奇尋找“扎實的點”

 

劉小東說,他很早就想來新疆畫畫。2007年在青海畫時他就在想,下個項目是否能來新疆,“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我也懶。正好這次今日美術(shù)館的張子康調(diào)到新疆兼任文化廳副廳長,那我來這里畫畫就方便了。”在前期的考察中,歐寧曾試圖勸說劉小東可以到喀什創(chuàng)作,不過劉小東還是堅持了最初的直覺。作為此次項目顧問的作家阿城,他說劉小東最可貴的就是藝術(shù)直覺。

 

選擇和田,劉小東說就是選擇一個最糾結(jié)的點。“玉文化對我們整個中華文明來說有著幾千年的歷史,簡單來說,過去是皇權(quán)的象征,今天是有錢人追逐的東西。這代表了一種變化。可是玉在哪兒呢,由誰來采集呢?這是一個充滿現(xiàn)實糾結(jié)和歷史糾結(jié)的地區(qū)。”在河灘上生活、創(chuàng)作一個多月,困難就是水土不服,這里天天沙塵暴,天氣也很熱。劉小東團隊里總有人熱傷風和拉肚子,但也只能挺著。

 

6月23日,在和田的會議上,劉小東對即將開始的創(chuàng)作做出這樣的計劃,“要去除獵奇,尋找的點要很扎實。哪怕就是一個河床,看采玉人的表情。我不想在不了解的前提下干預他們的生活。我要和采玉人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然后去畫。如若他們覺得反感,那我就去找一個更合適的對象合作。”

 

最后劉小東說,他要在河邊找一個廢棄的房子畫畫,用兩個月的時間畫一塊石頭,盡量守著一個局部去畫。“我要畫黃沙、天氣和樹的顏色。”

 

7月19日,劉小東開始在烏魯木齊完成剩下的作品。

 

8月26日,新疆藝術(shù)中心展出了4幅《劉小東在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