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鬧幽寂,淡而生厭,濃重樂己,盡興以玩,不得歡灑何以圖強?”
是次,德荷三位老師樂喜之展《笑忘錄》,皆以喜形于樂,挑詩作畫,互作接連畫樂頌樂,讀歡賞歡。余啟平、宋克西與柴一茗老師借筆紙會意抒情,好玩的小場景樂翻天般絕不錯過。
——吳笠帆
笑忘錄
余啟平、宋克西、柴一茗畫壇三友,彼此志趣相投,才藝相埒。日常隔三岔五,一起廝混。相互插科打諢,嬉笑怒罵。各自信筆涂鴉,更見妙趣橫生,在貌似渾不在意的不正經(jīng)里頭透出活色生香。此次應(yīng)德荷之邀,三人兩兩合作,相互搗蛋,以半年之功繪成水墨人物上百幅。臨展之際,召我策展取名。我唯唯諾諾,展示良久,終于脫口而出,“就叫‘笑忘錄’吧!”
《笑忘錄》是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的一部小說,探討笑和遺忘兩大主題。笑和遺忘,人類與生俱來,浸透日常,伴隨終生。但笑和遺忘,有時候非常容易,非常簡單,有時候卻又非常困難,非常復(fù)雜。作家對此在小說中的探索,幽玄微妙,荒誕深刻,有點一言難盡。不妨摘錄幾段如下:
——歡笑的聲音就像隆起的幸福的殿堂。“歡快的恍惚,那快樂的頂峰。歡樂的笑,笑的歡樂。”毫無疑問,這種笑遠遠超過說笑話、嘲笑和挖苦。呻吟的時候,一個人就被他現(xiàn)在的正在受難的肉體束縛了(并且完完全全地躺在過去與將來之外),而在這種消魂的歡笑之中,他失去全部的記憶,全部的欲望,向現(xiàn)在的世界大聲呼喊,不需要其他知識。
——所有的狂熱信仰都帶著夸張??駸崾降纳衩刂髁x,如果它要把狂熱進行到底,把謙遜進行到底,把快感進行到底的話,應(yīng)該對笑無所畏懼。正像圣女特蕾莎在彌留之際微笑一樣,圣女安妮·勒克萊爾聲言:死亡是歡樂的一部分,只有男性才懼怕它,因為他可憐地迷戀著他渺小的自我和渺小的權(quán)力。
——你一定熟悉電影中一個少男和一個少女手拉著手跑過春天(或夏天)的風(fēng)景的鏡頭。跑啊,跑啊跑,邊跑邊笑。情侶們通過笑向全世界、向各處的電影觀眾說:“看吧,我們多幸福,活著多快樂,我們和生命的律動多么合拍!”這是愚蠢的一幕,拙劣的一幕,但是它的確反映了人類最基本的情態(tài)之一:“嚴肅的笑,超越玩笑的笑。”所有的教堂,所有的內(nèi)衣褲制造商,所有的將軍,所有的政黨都具有這種笑,他們都利用那兩個歡笑的情侶的形象宣傳他們的崇敬、他們的產(chǎn)品、他們的意識形態(tài)、他們的國家、他們的性愛和他們的餐具洗潔精。
關(guān)于笑,老祖宗也很有一套,似乎只要開心就好。再引古書《笑林廣記》里的兩則故事:
一則曰:鳳凰壽,百鳥朝賀,惟蝙蝠不至。鳳責(zé)之曰:“汝居吾下,何倨傲乎?”蝠曰:“吾有足,屬于獸,賀汝何用?”一日,麒麟生誕,蝠亦不至,麟亦責(zé)之。蝠曰:“吾有翼,屬于禽,何以賀歟?”麟、鳳相會,語及蝙蝠之事,相互感慨嘆曰:“如今世上惡薄,偏生此等不禽不獸之徒,真?zhèn)€無奈他何!”
再則曰:一人見穩(wěn)婆姿色美,欲誘之,乃假裝婦人將產(chǎn),請來收生。穩(wěn)婆摸著此物,大驚曰:“我收生多年矣,有頭先生者,名為順生;腳先生者,名為倒生;手先生者,名為橫生。這個雞巴先生,實是不曾見過。”
在三位畫師嘻嘻哈哈的畫面里,筆下的假模假式,荒誕不經(jīng),七零八落,諷世自嘲,一出出人間喜劇漸次展開……在大家笑笑之余,也許還留下一點迷迷糊糊的思緒。
——策展人 石建邦
2018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