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場者的光亮” &“盡其所有”
開幕時間:2016-05-28 16:00:00
開展時間:2016-05-28
結束時間:2016-08-28
展覽地址:北京市朝陽區(qū)崔各莊鄉(xiāng)何各莊紅磚美術館
策展人:唐澤慧
參展藝術家:塔提亞娜·圖薇,勞拉·普羅沃斯特
主辦單位:紅磚美術館
2016年5月28日,法國當代藝術家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杜尚獎”獲得者)與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特納獎”獲得者)雙個展在北京紅磚美術館開幕。這是兩位藝術家在中國的首次個展,也是“中法文化之春”活動的重要展覽。塔提亞娜·圖薇以與建筑相結合的大尺寸空間裝置和繪畫聞名,而勞拉·普羅沃斯特則以影像和與影像相結合的浸入式裝置作品為主要媒介。展覽分別以兩位藝術家的作品命名:“不在場者的光亮”取自塔提亞娜·圖薇的觀念作品系列,這一系列由一組從未被實現(xiàn),僅以標題存在的作品構成;“盡其所有”則取自勞拉·普羅沃斯特最具代表性的“祖父”系列作品中的最新作品。
本次雙個展由紅磚美術館主辦、法國駐華大使館提供支持,由特邀策展人唐澤慧策劃,策展助理梁霄協(xié)助呈現(xiàn)。
在進入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與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的作品前,首先要行使一種啟始的否定。否定,通常是被忽略或主動放棄掉的能力;對”不在場者“的召回,是立足現(xiàn)在的一個契機;”盡其所有“像是耗竭了全部的能量,在黑暗也消失殆盡后重新尋求光亮。藝術作品最終沒有使某些東西固定下來,反而使原本固定的東西活動起來。這就是為什么面對作品首先是一種“錯覺”,一種困惑,進而激發(fā)人性中的好奇,并開始自主尋找。而這種驅動力往往是由否定帶來的,“錯覺”不等同于幻覺,不僅是視覺層面的,也是意識層面的;好的作品最終會作用于個體的神經(jīng)與意志,以及對自身的存在做徹底的體察——情感、智識,對意義的形而上追問。
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作品能在一開始就引領觀者進入一種本質性的疑問中,激發(fā)觀者在觀看與行為中對時間與空間的度測。這也是為什么她大多數(shù)作品維持一種有跡可循但又有缺失的抽象特征。盡管她的有些(繪畫)作品中形象的因素大過這種缺失,但同樣提示了所信賴的現(xiàn)實的破綻,以及對某一空間感知的確定性。如同塔提亞娜·圖薇自己所表述的那樣:“我尋求創(chuàng)造這樣一種狀態(tài):潛在的個人與真實的個人合二為一,似乎就像某些不知何故而發(fā)生的事件留下了微妙的線索,讓遭遇其中的觀眾變成了偶然的見證者。這并非單純的幻覺制造或錯視伎倆,而是讓一種‘中間狀態(tài)‘的體驗變得可知可感:在此時此地,不同狀態(tài)的存在混雜在一起,模棱兩可,充滿了距離感和不確定性。”
或許,如同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虛構的“祖父(母)”形象,在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作品中那個確定的觀者也是不存在的,或者說它在不斷質疑這一“存在”本身。她所信任的“不在場”者——為什么是“光亮”? 相反,在莫里斯·布朗肖這里是一種“黑夜”,一種外部的遠離與吸引力;在阿甘本這里成為“黑暗光波”,一種非視覺的“視覺”。否定視覺的東西并不是不可見,而是可見物的不可見性的不可見程度;反過來說,黑暗如同光亮,也是視覺的條件,而不是排除在視覺之外。這并非神秘——有關光的古老傳說。在圖薇的作品中,空間是具體的,但它不僅僅作用于視覺。在她的系列繪畫作品中,關于視覺的隱喻或“思想的領地”仍然停留在象征層面,某種關于 空間的觀念,混雜了記憶與視覺心理的表征。
不管是《惶然》(Intranquillity)、《剩余》(Remanence)還是《布局》(Deployments)系列,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繪畫也同時探索了非視覺的一面,在繪畫表面拼貼不同的材質,既指涉視覺平面,也指涉物理空間——悖論——既質疑了視覺空間的合法性,也質疑了繪畫的平面性。塑料或金屬(銅、鉛...)長條形存在的意味,既是視覺性(平面)的,又發(fā)起對空間的挑釁,使空間變?yōu)榕R時的、有待商榷的;同時,這些長條形并未參與進空間的實際構造中,它橫亙在繪畫平面真實的外表與透視空間的假象之間。這種異質性,質疑了西方文藝復興以來的繪畫傳統(tǒng)。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繪畫乍看之下有一種建筑繪圖的精確和理性——這與她從小所受的訓練相關,她的父親是建筑學教授——而仔細審視,一種荒謬和怪誕的感覺就蔓延開來。
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裝置是這一方向的延伸,同樣橫亙在視覺想象與空間探索之間,但做得更為徹底,它直接作用于置身其中的身體、行為。裝置作品不直接訴諸視覺,但它需要由觀看引導,更為重要的是對空間
感知的”錯覺“——一方面人制造了空間的功能,反過來空間的秩序規(guī)范、塑造了行為。通過廢止功能和擾亂規(guī)則,解散了身體行為的指令以及開拓身體在空間中伸展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引入了一個未知的外部,一種“不在場者”。作品《門廳》中為這個“不在場者”開了一扇半掩的門洞,這是對指向外部的不在場的提示;另一方面,它又是阻隔的,觀者無法進入作品內部,只留下一個側面,通過透明玻璃把這個空間壓縮在視覺的平面中。觀者在想象這個缺席的主體時把自身置入了半封閉的、錯置的空間中,獲得反問自身的機會,對日常的機械性行為的意識。
《指向無窮的750個點》通過對引力定律的本質性破壞,質疑了更大的慣性意識與情感經(jīng)驗,這些測量使用的儀器,激發(fā)了人意識中的潛力。在一個共振的磁場中,沒有一個點的指向是雷同的,這里強調了如何在一個整體中維持差異的力場。《預制空間》是唯一一個能夠進入的作品,讓人意識到與建筑空間的聯(lián)系。”預制的空間“為什么而預制不得而知,前置了一個不在場者;預制,意味著某種即將到來的東西,但也尚未到來,留下了一個空缺。空間似乎被隨意切割,嵌入線條中的木頭和金屬也似乎非常偶然,走入其中的觀者隨時可以對它進行調節(jié),給出一個休止符,或繼續(xù)前進......
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的作品是無聲息的,在展廳另一側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特具生效節(jié)奏的作品,形成了很大的對比。從展廳一側到另一側,通過殘留在腦海中的痕跡,我試圖連接兩個藝術家。為什么不能想象一下圖薇創(chuàng)作出影像作品的情形呢?比如置身《門廳》中,如何上演一場生活劇,如何在其中生活,行動......而這種對缺席的主體的想象在勞拉的作品中被一個虛構的祖父(母)形象代替,引發(fā)了一系列的虛構事件。不過,這只是一種虛構的主體,其中的視角仍然由藝術家來主導,通過不同狀態(tài)和特質的生效與旁白,快速剪輯的蒙太奇效果,混合成一個既現(xiàn)實又夢幻、既抽象又具微,也帶有記憶性質的影像敘事共同體。同時,從影像中延伸出來的物品連接了現(xiàn)時的物理空間,勞拉重視展覽環(huán)境的控制,盡管影像敘事是斷裂的,但沉浸式的環(huán)境把觀者編置入影像聲響的節(jié)奏中。
注意到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影像的作品幾乎都像是自己手持拍攝的,這樣置入了一種“第一人稱”的視角,鏡頭游走在空間和物品中間,頻繁的暗場過渡像是眼睛眨眼的瞬間,把親近現(xiàn)場的感覺帶給了觀者。但是,敘事的斷裂、跳躍式的剪輯給觀看制造了障礙,正是在這樣的斷裂中,截出了影像之流的空間,這空缺如同圖薇作品中的“長條”,“楔子”以及空間上的阻隔,將觀者包含其中。相比圖薇對空間思想性的探索和對記憶的描繪,勞拉做得更為感性,或許缺少那么一點詩意,但具有更直接的爆發(fā)力。
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的影像裝置作品并不是各自封閉的,在《藝術家》中,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首次引入了“祖父”這個在她之后創(chuàng)作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的角色。她以親昵的口吻回憶起祖父、祖母的日?,嵤拢c此同時,祖父被設定為一位觀念藝術家,令人聯(lián)想到普羅沃斯特曾經(jīng)為之擔任助手的英國著名觀念藝術家約翰·萊瑟姆(John Latham)。普羅沃斯特有意使“祖父”的生平和身份處于一種曖昧狀態(tài),以便持有在真實與虛構間穿梭的自由。《喝杯茶嗎?》和《祖母的夢》延續(xù)了之前的故事線,并進一步將其豐富,“祖父”不僅是一位藝術家,而且是德國藝術家?guī)鞝柼?middot;施威特斯(Kurt Schwitters)的好友,他在完成自己的最后一件觀念作品,在自家客廳里挖了一條通往非洲的隧道之后再也沒回來。
最近創(chuàng)作的《盡其所有》探索了“祖父”的潛意識和種種幻想,黑暗消失殆盡之后對于渴望應如何定義。而《自他走后》則采用針織掛毯的形式,使得對“祖父”的敘事從影像探入現(xiàn)實。這一系列獨立成章又相互關聯(lián)的作品以“祖父”為線索,形成涵蓋影像、裝置、繪畫和掛毯等多種媒介,真假莫辨的敘事系統(tǒng),時而游離于現(xiàn)實之外,時而又與現(xiàn)實相交疊。普羅沃斯特將自己的家族故事穿插于藝術典故之中,建立起對于藝術史充滿想象力而又相當私人化的視角。
在《如果這是我的美術館》(If It Was)中,我們跟隨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墜入關于美術館的最瘋狂也是最柔軟的夢境。在她的鏡頭和敘述中,藝術品不再是掛在墻上或置于展柜中的神圣不可侵犯之物,觀眾可以觸摸、親吻甚至隨意修改這些作品;美術館也不再是人們需要行禮如儀的殿堂,人們可以在這里跳舞、歌唱,做按摩甚至沖浪。作品中,普羅沃斯特十分狡黠地說道:“我不是在做體制批判。”(I AM NOT TRYING TO DO
INSTITUTIONAL CRITIC)然而自相矛盾,聲東擊西正是普羅沃斯特的慣用伎倆。當我們遵循既定的規(guī)則穿行于現(xiàn)實的美術館中,普羅沃斯特提醒了我們另一種可能性的存在,也拋出了關于藝術家的權威、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分隔的種種反思。
盡管塔提亞娜·圖薇( Tatiana Trouvé)和勞拉·普羅沃斯特(LaureProuvost)有著各自的特質和節(jié)奏,但她們同時探索了關于“缺席”與“不在場”的主題,以及對時間的否定與再造。對于走進又走出展覽現(xiàn)場的觀者,現(xiàn)實情形或許并沒有變化,但通過展覽可能重新意識到自身存在的狀態(tài),使日常生活不再那么刻板,提醒我們感知內在的情感和身體行為的接觸。